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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章公子的马车辚辚驶出朱雀门, 恰与一辆挤挤挨挨的囚车擦肩而过。
一阵难以言喻的酸臭气从囚车上远远地飘来,温恪撩起车帘,皱眉一望,却见几名守城戍卫快步行来,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 转头朝囚车处呵斥道:
“朱雀门不得放奴隶入行,凡胆敢冲撞贵人者, 统统羁拿京兆府是问!”
“停车。”
温恪沉声吩咐, 平章府的车夫点头应喏, 将马车停靠在朱雀门外一侧的大道旁。
远处隐约传来小孩子低低的哀哭声,温恪的目光循声越过黑压压的人群, 在那辆简陋的木制囚车上落定。
车里满满当当关着二十多名奴隶,男女老少混杂在一处, 个个面色蜡黄, 双目无神, 身上裹缠的旧布堪堪蔽体, 在料峭的春风中蜷身蹲坐,冻得瑟瑟发抖。
僚臣见温恪面色不大好看,笑着解释道:“小郎君, 这是上京城最劣等的奴隶, 底子不好, 只能做些脏活累活,很难熬过第二个冬天。京中世家的眼光都很高,这样的奴隶, 是不会买进府的。”
温恪抿唇不语,忽闻囚车中传来一阵铃铎般悦耳的响动,他凝眉一望,却见车中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卷起他们乱草般纠结的长发,瘦骨伶仃的颈子上,赫然如家畜般缚着一枚沉重的铁锁。
锁链随着奴隶的行动击出清脆的细响,恍若空山雨后,清风拂过古刹檐头,清和悠远的铜铎声。
一个锦衣华服的行脚商从囚车后绕过前来,出示完自己的身份文牒后,鬼鬼祟祟张望一番,像是终于明白了内城的禁卫森严,只好忍痛从袖中取出好大一枚明珠,自作聪明地塞去守城戍卫手里。
“这位大人,烦请通融一二。小人初来乍到,不知上京这许多规矩,如今这一车货眼瞧着活不成了,小人全家都指着他们吃饭呐。”
守城戍卫掂了掂手里的明珠,似笑非笑地瞧了那行脚商一眼。那奴隶贩子旋即喜上眉梢,却见戍卫面色一冷,将明珠掷在地上:
“天子脚下,胆敢行贿朱雀门戍卫,罪加一等——来人,将这不法之徒拿下。”
奴隶贩子
百口莫辩,哀哀告饶,守城戍卫点了点城门上张贴的告示,一板一眼地重复道:
“奴籍之人不得入朱雀大街,这些笼子里关着的小东西,须得由七品以上京官携了京兆府的批文,才可由望春门放行,统一安置在下瓦子。”
几名路过朱雀门的外城百姓早在一旁看了许久的热闹,闻言纷纷交头接耳,眼角眉梢尽是男人都懂的猥琐笑意。
望春门打南的下瓦子,正是上京旧城区最大的勾栏花柳巷。
温恪心头一跳,放下车帘,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鹤符。粗糙的木刺扎进掌心,硌得人生疼,静寂的车厢内,温恪哑声问:
“黥面之刑遮掩不得,那倘若……这奴印是刺在后背的呢?”
僚臣像是愣了愣,旋即笑道:
“遮掩?这东西如何遮得?用以排查浑水摸鱼的恶奴的方法,实在太多了。小郎君贵为世家宗亲,约莫不清楚上京旧城对庶民百姓身份管理之严苛——天子脚下,但凡一点隐瞒,便是要掉脑袋的欺君大罪,这样的险,试问谁敢冒呢?
“就算那奴隶舍得一身剐,甘愿剜去后背处的整块皮肉,否则,这样特制的奴印,是一辈子都消除不掉的。剜皮剔肉之苦,又哪能是常人所经受得起的呢?何况在此之后,那奴隶身怀重创,落下病根,势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养家糊口最基本的活计都做不了,约莫只能沿街乞讨,饿死街头了。”
平章大人的僚臣久居京中,早对此见惯不惯,他见温恪面色沉郁,不由宽慰道:
“人生来便是有高低云泥之分的。像小郎君这样的人,合该平步青云,鹏程万里。那些在泥地里挣扎的奴仆,不值得您费心怜恤。”
马车沿着大道,辚辚向南驶去。
温恪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冷,许久之后,耳边传来慈恩寺街卖艺人渺远而轻快的歌声,他这才渐渐感到一丝暖意。
温恪望着左手腕间缠绕着的老南红珠,眼底忽而浮起柔软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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