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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庞老板惯会客气。若不是您鼎泰号东家照顾,我这小本生意的,哪能从——”
答的一声轻响,一样光华璀璨的东西被人搁在鼎泰号柜面上。四围的富商与乡绅循声望去,忽然倒抽一口凉气,哑巴似的噤了声,鼎泰号五开间的大堂里,死一般的静。
“咦,这是——”
庞百万呆了一呆,叼在嘴里的烟杆颤了两下,滑稽地滚在地上。他全然顾不得拾,短胖的手在柜面丝绢上匆匆拭过,刚想碰上那东西,忽然又觉不妥,从怀中摸出一方雪绡,很小心地,将柜台上的东西包起。
那是饮冰剑鞘上的鸽血红宝石,有丹荔那么大,艳得能滴血。
鸽血红通透纯净,切工妙绝,成色当真是一等一的好。放眼整个东州,恐怕只此一件。
庞百万神色一凛,低声对伙计吩咐了几句,鼎泰当铺随即起了嘈嘈切切的议论与惊叹声。魏昭置若罔闻,只是重复道:
“我要十年生的紫杉木芯材,做弓用的。”
“——赵甲,快去替这位爷包上,挑铺子里成色最好的料子。嗳,公子爷,您看还要些什么?”
庞百万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望着魏昭,魏昭摇头谢过,在众人的注目中,带着木胚与银票往回去。
财帛不过身外之物,饮冰剑鞘上的这枚鸽血宝石,不论是变作世家子弟炫耀攀比的谈资,抑或是贵妇千金琳琅华美的钗钏,从今往后,都同他无关了。
天气渐渐回暖,诏狱里受下的陈伤断断续续将养了三年,骨骼慢慢地愈合、生长。凉浸浸的月光洒在床前,屋内闷得发慌,魏昭又正当抽条的年纪,浑身上下又疼又痒,整夜整夜地辗转反侧,难捱得很。
他喘了口气,从床上坐起,借
着幽微的月华,很挑剔地打量着手中的弓胎。
这是他这辈子做的第一把弓,前前后后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很快就要做好了。
魏昭坐在床头,翻来覆去把玩着手中的小弓,越看越喜欢。他忍不住从枕下翻出一段鹿筋弦,小心地张在弓梢弦槽上,两指微一用力,将空弦拉开。
嗡的一声弦响,银弦震颤不已。
四下静得出奇,唯有院中碧草丛里,蟋蟀一声声啾鸣。如意雕窗半掩,凉风拂过梅树梢,幢幢斜影在墙上飘曳。
月华如银,照耀得屋外青石小径透亮如水。晚风低拂,涌起簌簌林涛,沙沙碎叶声中,又遥遥传来啪嚓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瓦片一类的东西,被人鲁莽地撞到,跌在青砖地上。
魏昭一怔,旋即心下一凛。
他轻轻放下小弓,将饮冰抱在怀里,贴着隔扇门,凝神听了一会儿。对面粉墙上的虚影在梅叶间倏地一晃,朝着北院疾掠而去。
“什么人?!”
魏昭拍开房门,弹剑出鞘。
那闯空门的蟊贼自知行迹暴露,冷笑一声,三两步逼上前来,一把锋锐无匹的长刀在灰白的月影下一闪,朝魏昭面门直劈而来。
那人的刀风带着森然鬼气,咄咄逼人,是杀人的刀法。月光透过他蒙面的黑纱,魏昭抬手相格,眯眼打量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廓。
“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当朝平章事。就不怕掉脑袋么?!”
那刺客听见他的声音,像是愣了一愣,魏昭怒从心起,手中的饮冰抖出七朵剑花,毫不犹豫地向刺客袭去。
剑风带着凛冽的寒意,竟在炎炎夏夜里凝出一层白霜。蒙面人一双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不可置信地望着饮冰,他的目光轻轻一颤,旋即死死锁在魏昭的脸上。
“何人指使你来?与人对敌,还敢三心二意。”魏昭嗤笑一声,咽下喉间翻涌的血气,半点不露怯,“这等三脚猫的功夫,还妄图行刺温夫人。”
刺客一双眼睛呆呆地望着他,口中“嗬嗬”有声,竭力想喊出什么。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人药哑了,左右躲闪着剑锋,竟不再还手,只是死死地盯着魏昭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