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舂和益盯着他,“你不过是一外人,如何能知晓我祖父的心思?”他嘲讽道,“无法说服我,就开始搬出我祖父的名字了么?”
王昙不慌不忙,继续道:“‘进则救世,退则救民;不能为良相,亦当为良医。2’这总是秦御医自己说过的话吧?当年秦御医在狱中唯一的心愿是将亲手写下的医书流传下去,这应该不是假的?
即便冤死于昏君之手,秦御医却并不因此而痛恨任何人,他只是惋惜自己不能继续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如果他知晓自己有后辈幸存于世,想必他也不希望子孙后代陷于仇恨,却将医者仁心抛诸脑后。
舂大夫,你的仇人明明是魏朝皇族,却迁怒于所有的世家名门,难免有失偏颇。何况,你以人的地位分辨好坏难道就是正确的吗?
兖州刺史叶池,你在兖州待了这么久,想必听说过他的为人。他自来到兖州后,大力发展州中经济,既然你是从别处流亡而来,当能比较得出,兖州和其他地方的区别。
这样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却偏偏是你口中所谓的‘世家贵族’。其父乃叶氏叶乾,因其忠于前朝,在前朝废帝退位后发誓一臣不事二主,冤死于元帝手中;其母乃湖阳公主,更是深受元帝宠爱。
只因为他的父母是皇亲贵胄,他有着显赫的身份,你便能见死不救?你可曾想过,即便你每天在药堂坐诊,一辈子能救下的不过数万人,可叶子衷在兖州所做的一切,救助的百姓何止百万?”
王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话已至此,孰是孰非舂大夫该有自己的决断。”
叶管家瞠目结舌地看着王昙滔滔不绝地将这番话说出。这位清河公一向是噎死人不偿命,平时鲜少与人交谈,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哪里有人见过他这般口若悬河的模样?
老人家本还在后悔不该带这位王家主来,谁知人家的口才可比他这笨嘴拙舌的老头子强得多。
那舂大夫最开始听到王昙的话,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怒意,
不过随后便将怒火压了下去,而是眼中带着嘲讽斜觑着他,像是在讥笑他还能说出些什么废话。可是随着王昙的话语,舂和益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变了。
他自祖父死后,数十年来隐姓埋名,即便京中在这些年来换了三家皇帝,他每次听完不过是讥讽一笑。在他看来这些皇族没一个好东西,就算争得你死我活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他看热闹还来不及呢。
然而他们为了争那天下共主的位子,却一个个不将天下百姓放在眼里,因一己私欲挑动战争纷乱。他虽愤懑,可是作为一名医者,他又能如何?
他只能尽己所能,治病救人。
几十年来,他去过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见得越多,他便越觉得这个朝廷腐朽。他定下的那条规矩,一开始或许是为了他们一家的灭门之仇,可到后来,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他却觉得这些只会压榨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本就不配被他救,越发觉得理直气壮起来。
后来天下四分五裂,不过这对他来说影响不大。他早就习惯了云游四海的生活,何况他一手医术高超,去哪都饿不死自己。但随流民们来到兖州后,他却发现了这里的确和别处不一样。
明明一路走来,外面的百姓大都因战乱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当地的豪强名门们一味地谋求自身利益,趁机大肆掠夺平民,欺压同胞的嘴脸竟与关外异族无异。然而兖州却像是这战火纷飞的大地上一处桃花源,百姓们安居乐业,尽管有贫有富,可至少能看出来他们的脸上都有着对生活的满足和对未来的希望。
他明明那么讨厌世家,可最后他却留在了叶氏药堂里,因为他真的对这座城池十分好奇。
他想知道,这位受到兖州百姓爱戴的叶州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一向看不起那些只会倚仗家世谋求官职的世家子弟,觉得他们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浪荡子,难不成在这帮绣花枕头中竟还有异类么?
可惜,这位叶州牧深居简出,少有人见。明明其体弱多病世人皆知,但却从来没派人来请
他去府内为其治病。
说是尊重他的看诊规矩也好,但舂和益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他心中冷哼,说不得是这位叶州牧看不上他这江湖游医的医术吧。
王昙的话十分直白,可其中有几句话却偏偏触动了舂和益,对方这样有一说一不遮不掩的态度反倒让他更适应。
他不得不承认,从他在兖州待的这几个月看来,这位出身豪门的刺史的确是个好官。
这让他不由有些犹豫,若是叶州牧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这中原腹地上唯一的桃花源可还能继续存在?
他闭口不语,一时间整个药堂里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
良久后,他终是一闭眼,再睁开时心中已有了决断:“我随你们去府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点晚哈,先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由于身体和现实生活影响,确实很难抽时间码字,暂时先缘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