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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供春茶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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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

唐寅看着归来的徐祯卿,上前问道:“如何?”

徐祯卿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失落:“差人问过,在名册中尚未见枝山兄之名,伯虎兄,枝山兄当真来京师了?”

唐寅拿不准:“去年年中,祝枝山去了南京,后来有书信往来,对其近况不甚了解。但我想,他一定不会错过这次进京赶考的机会。”

徐祯卿点头。

祝允明,号枝山。

这家伙也是官途坎坷,十九岁中秀才,五次参加乡试,于明弘治五年中举,之后接连六次会试不第,今年若是来,可就是第七次参与会试了。

不过这一次祝枝山没理由不来,因为他儿子祝续也要参与今年春闱。父子俩住一个房间,房费还能少一个人的,没道理不来,再说了,老爹熟门熟路,经验丰富,给儿子带带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惜了文徵明一样,他在去年秋闱没中,还不是举人,根本没资格参与会试,铁定了不会来京师……

徐祯卿也奇怪,祝枝山、祝续这父子两人九成九会考试,为啥还没影子,这距离开考可就四五天了,按理说,会试这么大的事,谁不得提前到个十天半月,踩踩点,烧烧香啥的。

不过话说回来,祝枝山来的话,这个,确实不需要踩点了,烧香也没啥用,估计今年没什么心思上香了,要保佑能高中,前六次干嘛去了……

徐祯卿安慰道:“放心,只要此人出现在京师,定能找出来。”

就在此时,下人走来,对徐祯卿禀告道:“老爷,有人送来消息,说有人在明时坊贩卖供春壶。”

“供春壶?”

徐祯卿、唐寅对视了一眼,齐声喊道:“吴颐山!”

茶楼。

胡掌柜抚摸着古朴可爱的供春壶爱不释手,满脸堆笑,对吴颐山道:“这种古怪的茶壶属实头一次见到,三百文如何?”

吴颐山摇头:“三百文可不够,至少五百文。”

胡掌柜一脸犯难:“这只是区区一茶壶,我这小店的客人也用不着,只是作摆设之用,三百二十文。”

“一贯宝钞,我要了。”

吴颐山听闻动静,转身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剑眉凤目,直鼻薄唇,透着几分威严与儒气,身后还跟着两个下人,不由拱手道:“在下吴颐山,字克山,敢问这位兄台,可是要买下这茶壶?”

“朱寿!”

朱厚照抬手,然后从袖中取出一贯红钞,递了过去:“一贯,茶壶我买下了。”

吴颐山看了看递过来的红钞,皱了皱眉头:“这是……”

朱厚照笑道:“这是朝廷新推出的宝钞,可以随时拿着这宝钞去银行兑出银钱,也可以作金银交易,是吧,胡掌柜?”

胡掌柜被截胡,虽有些不高兴,可还是点头:“没错,若是这位吴公子不愿收宝钞,本店可以帮忙兑成银钱。”

吴颐山接过宝钞看了看,终究还是不放心。

胡掌柜也没推辞,干脆利索地拿了一贯钱给吴颐山,然后对朱厚照道:“这茶壶一贯可不值……”

朱厚照不以为然,开口道:“掌柜,就用这茶壶泡一壶茶,吴公子可愿赏光座谈一二?”

“自然。”

吴颐山欣然答应。

坐下。

掌柜很快将茶送上。

朱厚照看着眼前的茶壶,凹凸不平,古绉满身,看似不考究工艺,然则纹理缭绕,有大有返璞归真之意,不由问道:“这茶壶名为供春壶,是因为所作之人,名为供春吗?”

吴颐山听闻愣了下,微微摇头:“这个——不瞒朱兄,所制者并非供春。供春二字,取自‘供送春愁到客眉’。”

朱厚照微微皱眉,盯着供春壶陷入沉默。

紫砂壶的鼻祖就是眼前的供春壶,后世有许多传闻,其中一个传闻最广的恐怕就是这吴颐山有个家僮名为供春(或龚春),吴颐山在宜兴金沙寺读书时,供春闲着没事,跟着僧人学习制陶,之后捏出了紫砂茶壶。

“那你可有名为供春的家僮?”

朱厚照问道。

吴颐山有些诧异,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何如此问,只好摇了摇头:“并没有,跟着我的家僮只有一个,名为朱昌。”

朱厚照指了指供春壶,问道:“所以,这是你制出来的茶壶?”

吴颐山紧锁眉头,犹豫了下,最终说道:“这事,并不好说吧,权当我那家僮改了名字,唤作供春。”

朱厚照微微眯了下眼睛,旋即明白过来。

吴颐山不是寻常人,他是文化人,是要考进士的举人。

那制茶壶、陶瓷的是什么人,是匠人。

匠人是什么人?

在大明的答案是:贱人。

匠人的活叫贱业,那匠人就只能是贱人了,这些人“不与士齿”,文化人是不能从嘴里说出来的,丢人,就跟后世的专家一样,让他们下乡看看就烫手烫脚,生怕去了能染了什么病一样。

朱厚照明白过来,不是历史中有供春,而是吴颐山也好,这门手艺也好,迟早需要一个叫供春的人来“背锅”,要不然怎么办,吴颐山自己都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

谁家士子说自己是匠人,这不是玷辱门庭,以后还怎么当官,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朱厚照笑了,倒了两杯茶,一杯茶推给吴颐山,正色道:“这供春茶壶,卖出去多少了?”

吴颐山摇头:“并没卖出几件。”

朱厚照端起茶杯,吹了口香气,轻声道:“卖的不多还好说,若是卖得多了,你可是要被官府抓了去的,毕竟如此买卖不上税,对朝廷来说是不能答应的。”

吴颐山低头:“不过是抵当一些钱。”

朱厚照记得历史中的吴颐山家境不错,还是个大族,之前在寺庙读书,为啥选在寺庙,是因为那就是他们家族的产业……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吴颐山今年有些落魄,但也没深究。

朱厚照言道:“这样吧,你开个价,日后这供春壶,我拿去贩卖,如何?”

吴颐山愣了下,打量着朱厚照,问道:“你不是参与春闱的举人吗?怎能做买卖事?那可是商人之事,我等士子……”

朱厚照摆手:“我不做买卖,但我家里有人做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