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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然的冷漠眼神扫向李知尘,却好像千军万马碾过般残酷无情,“等你熬过了流放,还有一命尚存,再诅咒我也不迟。”
李知尘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灵魂,缓缓瘫软了下去。
李玄然一抬手,护卫得了令,便立刻拖着像死狗一般的李知尘走了。
留在大堂中本就不多的客人,见危险已过,官差也来了,便默契十足地陆续离开了汇福楼。
薛洛虽然觉得今日李玄然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怖,可还是走上前,用仅存的气力,挤出了一丝微笑,“王爷,您怎么……”
“薛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薛洛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玄然打断了。李玄然瞧着她脖颈流下的鲜血和染红的前襟,双目仿佛也被染上了这鲜红的血液,尽是浓郁的戾气。
薛洛抬眼看去,李玄然的神情如万年冰山一样寒冷刺骨。他的脸色很是阴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
薛洛抿了抿唇,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虚。她怯怯地看向他,低声解释道:“这是我的计谋……”
李玄然突然轻笑,那笑声让薛洛心里有些发毛,“计谋?什么计谋需要你这样以身犯险?”
“今日这一遭,我是躲不过去的,”薛洛轻声道,“所以只能迎战了。”
“迎战?”李玄然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你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和手持利刃的李知尘怎么战?”
薛洛连忙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赌他不敢杀我……”
“赌?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这个人,这件事,值得你用命去赌?!”
李玄然最后一丝理智消失殆尽,他一把掀翻了身旁的长桌,长桌上的碗盘茶盏便尽数掉了下去。
各式各样的餐具陆续摔在地上,砸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还留在大厅里的寥寥几人,一个大气也不敢出。待所有的东西摔碎后,场面陡然寂静无声,让人没来由地遍体生寒。
薛洛垂眸,不再说话了。
她不明白李玄然为何突然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也不明白李玄然为何突然失控。
她明明是有把握的,她知道李知尘懦弱无能又极好面子,是极不可能杀了自己的。
她知道自己有极大概率能够全身而退,可是……
可是就算解释了,说不定,李玄然只会更加狂怒吧。
就在此刻,李玄然深深地叹了口气,用手按了按额角,声音显得十分疲惫和无力,“掠羽,把姑娘送回去。”
掠羽立刻上前,走到了薛洛身旁,一脸的歉意,“姑娘,走吧。”
薛洛抬起头,对着掠羽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不必如此麻烦,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对汀兰招了招手,“汀兰,咱们走吧。”
薛洛有些眩晕,可还是转过脸,对着李玄然施了一礼,却是不敢看他的脸庞,“王爷,今日,多谢了。”
李玄然没有回答。
离开时,她还是忍不住转身看了看李玄然。他站在一堆碎片之中,脸上是难以自抑的悲伤和痛苦,世间万物仿佛都因他失去了光彩。她看见李玄然朝自己动了动嘴,
就在这一瞬间,薛洛眼前的世界又变成了一出哑剧。
在刺目的血红到来之前,薛洛最后看到的,是李玄然惊慌失措的表情,和向自己飞奔而来的身影。
……
自小时起,薛洛发了癔症后,当天晚上睡觉时,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她这次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在庭院里荡秋千,李玄然倚在一旁,眉目含笑地看着自己嬉闹;梦见与李玄然一同讨论政事,因着政见不同而争锋相对,最终还是他低下头来柔声哄自己开心;梦见自己发了脾气,狠狠地打了李玄然一巴掌:“你不是说,不管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
她最后梦见的,是李玄然抱着自己,毫无仪态地放声痛哭的样子。
她感到一阵锥心之痛,伸出手,想去触摸那张涕泗流涟的脸。可就在这一刻,眼前的景象如狂风吹散浓雾,全都消失不见了。
薛洛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心急如焚的脸庞。
薛夫人瞧见薛洛醒了,连忙上手摸了摸薛洛的额头:“洛儿,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薛洛缓缓地摇了摇头。
“王爷和掠羽驾车把你送回来时,把母亲吓坏了,”薛夫人用帕子细细擦着薛洛脸上的泪水,“今日的事,母亲听说了,洛儿,你实在是太胆大了,若是那李知尘手上没有轻重,真伤了你的性命,可如何是好?”
她抿了抿唇,“知道了,母亲,以后不会了。”
薛夫人这才和缓了神情:“他们二人将你送回来,如今一直在正厅等着。你若是能起身,便随母亲一起去道个谢吧。”
薛洛微阖了眼睛,回想起了在大堂中怒火滔天的李玄然。她摇了摇头,“女儿觉得身子还是不舒服,母亲,还是由您代替我道谢吧。”
薛夫人看到一向成熟懂事的薛洛难得任性了一次,不由得宽纵道:“好,好,母亲去。汀兰,你好好照顾姑娘。”
汀兰应下后,薛夫人便离开了。
薛洛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窗棂。窗外夜色已深,只能看见月光洒下后影影绰绰的树影。
曲江边,庆功宴,清辉阁,庭院中,汇福楼,一幕幕,一帧帧,在薛洛的脑海中盘旋,她终于发现了李玄然的不同寻常之处。
是对自己一个人的,不同寻常之处。
可那样卓然的永乐王,为何要对自己如此特别?
三妹说的“心悦”……虽说薛家是将军府,可却不是世家名流,没有什么底蕴。而自己年纪不小了,又身患癔病,婚事之难在长兴是出了名的。
长兴的贵女那么多,李玄然怎会心悦自己?
心悦一事,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自己有什么,值得李玄然如此在意和偏袒呢?
遇见李玄然以来,做过两个古怪的梦。在梦中,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熟悉他,又会与他如此亲密无间呢?
难道自己对他……
汀兰站在一旁,看见薛洛的神色不断变幻,心里虽然着急,可也不敢说什么。她想宽慰自己的姑娘,于是斟酌道:“姑娘,我瞧着王爷是因为担忧您的安危才动了怒,您那时的处境,实在是太过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