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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洛心中一凛。
昨日她与褚清商议时,褚清便摇头不允,“你这法子固然好,可此时已容不得从长计议了。正如你所说,他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但他有比对死更恐惧的事。”
薛洛还记得,那时褚清娇媚的脸上满是坚毅,“我与他自幼相识,又与他一起生活这么久,我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你相信我,我可以让他自行了断。”
薛洛昨日应下,来死牢探视时,由褚清自由发挥,不管结果如何,自己与李玄然为她兜底。
可今日一瞧,她将所思所想完全和盘托出,哪里是让王慧墨自我了断,恐怕反倒激起了他的仇恨吧?
薛洛担忧地朝王慧墨看去,没想到的是,王慧墨面色灰败,仿佛失了智一般,口中不断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她又看向褚清,可褚清表情淡漠,唯独一双灵狐般的眼睛,闪动着炽烈的火焰。
忽然之间,王慧墨猛地抓住栏杆,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像是质问,又像是哀求,“清儿,你说敬我、爱我,愿与我一生一世。你说你迟迟未嫁,是一直在等我。这些都是假的吗?”
褚清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仰首看向王慧墨的眼睛。良久后,她嗤笑了一声,“王侍郎志在千里,也会拘泥于小情小爱?”
王慧墨犹如风中的残烛,一向挺直的脊梁佝偻了下去。过了好半晌,他仰起头,竟有两行泪划过脸庞。
薛洛从未见过王慧墨在人前如此失态,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只听见王慧墨的声音,在死牢中犹如孤魂般飘忽不定,“我原以为,这世上只有你真心待我,不像祖父和父亲那般,把我当做家族的工具。没想到,你和他们一样……原来,在这世上,从未有人对我付诸过真心……”
“我的真心,早已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消失殆尽,”褚清淡漠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而真心待你的人,早已被你伤透了心。你唯一的儿子,也因你的漠视而断送了性命。”
王慧墨仿佛被雷霆击中,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
薛洛攥紧了拳,深吸了一口气,“王慧墨,你可知你的亲妹,王越玥是怎么死的吗?”
王慧墨茫然地抬起头。
“永宁公主是陛下心头的一根刺。为了不让圣上再想起宫中命案、皇家之耻与王家相关,你的祖父早已做好了舍弃你妹妹的准备。”
“你以为她的疯癫是长久被关禁闭,事实上,她早就中了毒,迟早会疯癫而死。”
"她的毒,就是你的祖父,王丛远,亲自下令,让人给她下的。"
王慧墨的脸色更加惨白,他没有向薛洛求证真伪,而是转而面向褚清,“清儿,她说的是真的?”
褚清直盯着王慧墨的双眼,“你沦落到如此地步,即便勉强出狱,也绝不可能恢复往日荣光!王妃有什么必要骗你?还有,王丛远前些时日就已回长兴,你迟迟没有见到他,你还不明白为什么?”
王慧墨颓然地瘫坐了下去,“原来,原来祖父也舍弃了我。我们所有人,都比不过王家的荣光,大熹的王家,绝不能容有任何污点!”
褚清走近了一步,蹲在了王慧墨的面前,“不多久后,你也会如同王越玥一般痛苦地死去。”她伸手掸了掸他肩头的浮尘,站起身,一字一句道:“王慧墨,人固有一死,你不要让我看不起。”
说完后,她对薛洛颔了颔首,便转身朝小舟停靠的地方走去。
薛洛叹了口气,抬首就看见李玄然三人回了程。她朝着他无声地摇了摇头,可李玄然却啜起微微的笑容,似是在宽慰自己。
没走几步,身后的王慧墨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容。
薛洛连忙转身,只见王慧墨涕泪横流,凄厉地吼叫着,“报应,这就是王家的报应!”说完,他拔下了束发的木簪,猛地朝自己的脖颈中刺去!
“不好!”
最先反应的是太子,他顾不上平日的行止从容,立刻大声呼唤,“来人,快来人!”
鲜血从王慧墨的脖颈处喷射而出,很快就淌了一地。他缓缓地倒了下去,流着泪的眼睛却一直看着褚清,无声地做着口型,“清儿,是我对不起你……”
褚清没有转身,没有看见他的模样,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薛洛有些不忍,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才发现,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柔荑般的手比冰块还要冷。
过了好半晌,太医才背着箱子赶了过来。按着王慧墨的狱卒挪开身子,太医上前探了探鼻息,摇头道:“没了。”
太子既惊又怒,拦住了薛洛的去路,“你们二人对他下了什么药?他缘何突然自尽?”
“殿下与咱们一同进来,一同被搜了身,咱们身上空无一物,如何能给他下药?”薛洛淡淡一笑,拉着褚清的手更紧了,“王夫人不过与他说了些体己话,谁知他为何突然自尽?”
褚清睁开双眼,泫然欲泣,“他犯了大罪,我来劝他坦白从宽。我们二人本就是半路夫妻,大难临头,总不能叫我陪他去死吧?我只说了这些,他便突然崩溃了。”
太子满腹狐疑地看向狱卒,狱卒拱手道:“在下候在水边,看见二人确实说了一会儿话,但没发生任何冲突。王慧墨先是情绪激动了一阵子,随即也平复了。二人谈了什么,在下并不知晓。”
死牢的狱卒是绝不可能为任何人偏袒的,这一点,太子心知肚明。
他又盯着二人观察了一阵子,可褚清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薛洛神色平静无波,实在看不出任何端倪。
太子沉声道:“死牢犯人暴毙可是大罪,你们……”
“死牢犯人暴毙可是大罪,而他死在咱们来审问的今日,”李玄然悠悠打断了太子的话,“那咱们五人,无人能逃得了干系。”
太子蓦地睁大双眼,一下子明白了其中关窍,“原来今日……”
“王慧墨死了,对殿下有百利而无一害,否则殿下千防万防,总有一疏,”李玄然语气悠闲,眼神却极为锐利,“不如咱们做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