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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军团的基因原体面前,摩根一向是一个很温顺的人。
她不会反对任何命令,也不会被发现有任何阳奉阴违的举动,她总是沉默的前进、绝情的猎杀、又或者在无关紧要的时刻用着毫不遮掩的慵懒语气倾吐自己的想法。
庄森一直知道,她有问题。
但他也一直没有足够的理由与动力,去消除这个隐患。
这个银发的女性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边,她从未显露出真正的敬畏,却也从未让自己的价值低于被清洗的红线,她的能力与功绩伴随着战争的蔓延而增长,甚至连最顽固的暗黑天使都会对她存在于【不屈真理号】的这个事实表示尊重与理解。
有很多次,当【雄狮】的手指轻轻划过剑柄的花纹时,他都在构思着那幅场景利剑出鞘,撕破空气,划开那雪白的脖颈,让冰冷的剑刃与更冰冷的空气灌入那滚烫的血管之中,如同无情的汛洪冲破了精巧的堤坝,将田野、城市与生命卷入毫无抵抗力之力的漩涡之中,将所有的活力与悲伤吸食殆尽。
她也许会死于失血,又也许会死于气道被堵塞所引发的肺动脉栓塞,如果他的力量更大一点的话,她那颗漂亮的头颅就会像被遗弃的皇冠一样坠落,但那样的场面未免过于野蛮,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但毫无疑问,但无可避免,会有人流血,会流很多很多的血,那白天鹅的傲慢长颈会被猩红的毒蛇所污染,她那张总是写满了懒散与思量的面庞也许会泛起轻微的紫色,就宛如她所酿造的那一排排醇香的酒液。
最后,那单薄的躯体会倒下,连一丝灰尘都不会泛起,她也许会平静的接受、愤怒的挣扎、恶毒的诅咒、不甘的问询、又或者动用着巫术的小小手段,以及其他在他意料之外的方法,来印证自己那并不真实的身份。
无论如何,一切都会结束。
只要他真正的挥出那一剑。
一切都会结束,走上正确的结局。
他的感性、他的本能、他作为一个【人】的那一面,他为了挤进帝国的牢笼所穿戴起的浮华盔甲,都在如此的咆哮着,都在如此的劝告着,它们渴望他的刀剑挥出,让肆意的鲜血在所有人的震惊中溅湿墙壁,让这个不怀好意的假面女郎在错愕的呜咽中死去。
基因原体的手指摩挲着剑柄的花纹,感受着那浸润过鲜血与死亡的腥甜。
下一刻,他的手指掠过了这一切,拍了拍另一侧的肩甲,拂去那些伴随着腥风而飘散过来的灰烬。
他不需要那么做。
那是一种浪费,一种可耻的浪费,一种错误的判断,一种怯懦的犹豫,一种付出远远大于收益的最愚蠢的行径。
看看这个沉默的凡人吧,她能够做到很多的事情,能够破解很多的苦难,能够让他放心大胆地把她带去最危险的前线、最恶劣的战场、最极端的区域、最血腥的任务,她的能力有目共睹,她的态度值得肯定,而她的死亡也不会让人特别的痛心,不过是自己的兄弟那狭隘的歧视又多上几丝而已。
而更重要的是,而在这一切理由之上的最主要的因素是她被控制着。
她的居所在他的舰队里,她的战友是他最忠诚的子嗣,她的脖颈、她的头颅、她的那条脆弱不堪的小命,都被他死死的纂在了掌心之中,甚至都不需要他的出手,考斯韦恩和阿拉乔斯那隐藏起来的装置,都足以让一个最癫狂的灵能者宛如羔羊般无力。
他没有理由不好好利用这一切,尽情的发布指令,尽情的挥舞这把刀剑,直到她彻底的破碎,又或者自己不再需要她了。
他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一切呢?
他的理性,他的野蛮,他留在卡利班深林之中的那道虚影,他潜藏在自己内心底的那个真正的【莱昂—庄森】,都在苦口婆心地诉说着这个道理。
这个银发的假面女郎,她还有着未被榨干的价值,她还被自己所掌握着,她还没有因为野心和愚蠢而触碰自己的底线。
所以,她还可以留下一条小命,去在阴影中构思自己的计划,他不在乎那一切。
她可以活下来,暂时。
但当他不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必须从他的军团中滚蛋,又或者永远的保持沉默。
那不会太久,也许是一个月之后,又也许是这场战役结束之后,他很快就会赶走她,赶走这个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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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庄森就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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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对劲。】
当他们距离那座冉丹的指挥中心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摩根终于再一次地说话了。
【恕我直言,庄森阁下,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顺利了么?】
【是很顺利。】
没有预想之外的对手,也没有真正垂死的挣扎,这个掌控着四百万冉丹武士和数以亿计的奴隶的核心区域就仿佛将自己的所有命运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隐蔽性上,冉丹也从来都不是如此软弱的种族。
基因原体点了点头,随后,他便发出一阵轻笑,隔着狮盔,这笑声变成了在金属之间来回动荡的洪亮之音。
【所以呢?】
【所以……】
摩根的话音尚未落地,阿拉乔斯便从他们的身后冲了上来。
“吾主,考斯韦恩汇报,一股巨大的亚空间能量突然在我们的右侧……”
【我已经看到了。】
顺着狮王的话语,在暗黑天使军锋右侧的无尽狂风之中,一扇深蓝色的灵能之门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口,猛然间从风暴中裂开,而仅仅是这里,在他们的身后,在他们的左侧与前方,一扇扇传送门被同时打开。
它们是如此的高大,足足有几十米高,无声诉说着大门对面那些存在的可怖。
【你觉得这会是什么?】
摩根听到了庄森那缓慢的问询。
她甚至不需要想。
【如果是反扑,那未免太晚了。】
【如果是挣扎,那未免又太早了。】
【但如果,这是一场埋伏,一个陷阱,一次用冉丹的堂堂战帅作为诱饵的豪赌,来杀死困扰着它们的【雄狮】与【饮魂者】,那的确是掐算了一个好时机。】
【我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记忆,看起来它们已经猜到了在萨比斯星系发生了什么,它们猜到了你当初是如何狩猎它们的同胞的,于是开始了拙劣的模仿,尽管这很失败。】
【它们以为所谓的狩猎只需要将诱饵摆放整齐,然后布下陷阱和猎户,这些异形永远不会懂得,真正让狩猎得以成功的,是那颗高贵、野蛮且狡诈的心灵。】
隔着钢铁的头盔,狮王的嘴角略微勾起,他开口了。
【的确是一场豪赌。】
【但我没有理由不去吃下它。】
【阿拉乔斯,把后面的部队都召集过来。】
他诉说着命令,然后把视线重新投在了摩根的身上,眼看着这个凡人微微歪着脑袋,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在我的第九骑士团与五百众后面,有着大约一千人的军阵,他们都是从泰拉或者卡利班的骑士团带来的老兵,在我回来之前,这一千人听从伱的指挥。】
【拦住那些传送门里的家伙,我不管它们是什么,拦住,或者消灭它们。】
【它们还不足以让我放弃一场猎杀。】
摩根微笑着,她的瞳孔就宛如伫立于风暴之中的,冰蓝色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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