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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檀小声说：“霍承景不是那种会利用关系影响司法公正的人。”
律师这会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该主动提这个意见，沉默下来，并且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地朝门外瞥了一眼。
门口并没有别人，十分安静。
曹姨的脸色明显有些黯淡，她缓缓坐下，但没过多久，又紧紧抓住了沈岁檀的手，再次开口，“小沈，你要不试试吧，联系一下霍先生那边，做个二手准备。你朋友要是办不了保释，咱们还能靠霍先生的关系，多找条出路。”
沈岁檀心里头第一次感到了迷茫，对这世间的权力、金钱产生了复杂的情绪。担既不是抗拒，也不是向往，而是深深的无措。
见沈岁檀不语，曹姨继续说：“这家人本来就仗势欺人啊，之前他们弄伤了蓓蓓的脸，就因为和派出所有点关系，连句正式道歉都不肯给。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他们当时那副嘴脸，有多嚣张你都不知道。现在他们自己孩子没了，就怀疑是蓓蓓爸爸干的，凭什么我们就不能找找关系，把人先保释出来？再说，警察现在也没证据，监控没拍到杀人的画面。”
沈岁檀轻轻地抽回了被曹姨紧握的手，指尖微微颤抖，极力地平复内心的波澜。
明明屋子里光线很好，但沈岁檀却觉得异常阴沉，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混沌一片。
“曹姨，你冷静点吧，警察迟早是会抓到凶手的。我们配合办案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我怕你许叔被屈打成招，警察的手段多着呢，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会不会用各种刑具啊？”曹姨一脸担忧。
沈岁檀连忙安慰：“不会的，曹姨，你放心吧。”
但曹姨似乎还想说什么。
实际上，沈岁檀心里明白曹姨的私心。曹姨并不确定那孩子到底是不是许叔杀的，现在只是想先把许叔保释出来，和对方私下沟通，确认一下真相。甚至，曹姨可能觉得，如果孩子真是许叔杀的，让许叔出来逃跑也是个选择。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的法律意识比较单薄，内心的无知的想法，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
可沈岁檀并不想这么做，她想快点得到真相，想要事情水落石出。如果许叔真杀了人，她不想包庇，如果这件事和许叔没有关系，她更得替许叔洗清冤屈。
但看着曹姨那张六神无主的脸，她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儿，很想帮帮她。
这一刻她感觉她是动摇的。
许昊看出了她的为难，连忙说：“妈，还是不要这么做了，就算霍先生再有能耐，这也不是单凭他个人力量就能轻易摆平的。毕竟，这关乎一条人命呢。”
沈岁檀也说：“对，这件事，我们需要的是真相，而不是通过私人关系去影响司法程序。”
律师朋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时候也站出来劝曹姨：“沈医生说得对，我们还是尽量不要让事情变得复杂比较好，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配合警方，找出真正的凶手。”
曹姨见大伙儿都不理解她，又不能把心里话全倒出来，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助地望着儿子：“你爸爸太不容易了，他这辈子吃了这么多的苦，这么大岁数了又摊上这事儿。他要是……他要是真冲动了做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就要枪毙了……”
许昊眼眶也渐渐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妈，我相信爸爸，不会的，我相信他是被冤枉的，我也信法律会还他一个公道。”
曹姨急得直跺脚：“法律有时候也瞎眼，你太年轻，不懂这世道人心险恶。真凶抓不着，你爸就成了替罪羊，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能帮咱，咱得抓住机会，把你爸弄出来，不能把命交给别人啊！”
许昊说：“咱没把爸的命交给别人，咱这是在信法律。”
“信法律？你看看你，就在法律底下被人打了，打得鼻青脸肿的，有人管吗？有人给你做主吗？你妹妹被人弄花了脸，好好一个小姑娘，将来弄不好会留疤，那时候有法律给她做主吗？你还相信法律。”曹姨越说越激动。
沈岁檀轻轻地转身，朝门外走。
曹姨停下来，紧张地问：“小沈，你去哪儿？”
“哦，我去趟洗手间。”
曹姨欲言又止，想说啥又没说出来。
“那我去准备点材料，尽量给当事人争取点方便。警方那边有啥进展，我会及时打听。有啥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律师朋友默默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件，也跟着沈岁檀出来了。
门在背后轻轻关上，沈岁檀和他对视一眼。
走廊十分的安静。
两人并肩走着，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岁檀心里那团乱麻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律师朋友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理解，“法律和人情，有时候确实难以平衡。”
沈岁檀微微侧头，目光透过走廊窗户，落在外面蓝色的房顶上。今天天气不好，而她的心情如同这天气一般，难以明媚，“我是不是太冷静，太没有人情了？曹姨说的对，那家人之前不就先仗势欺人了吗？我却偏偏要坚守所谓原则，是不是有点可笑？”
对方没吭声。
沈岁檀问：“你见过的世面广，遇到这种情况，别人会像我这样选择吗？”
律师朋友笑了笑，“我见过的世面是不小，但是认识霍承景的当时人还真没遇到过。”
沈岁檀知道他是想缓解气氛，配合地笑了一下，拿出手机，“我打个电话。”
“哦，好的，请便。”对方礼貌地走开了。
沈岁檀沿着走廊慢慢走，走到一个偏僻的休息区，在金属长椅上坐下，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霍承景的电话。
可惜，一连打了几个都没接通。
应该是在忙，沈岁檀捏了捏眉心。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这会又消失不见了。
她盯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忽然变得有些紧张，生怕霍承景这会儿给她回过来。
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保持原则，不请霍承景帮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