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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刻,她不觉得开心,不觉得快乐,并无一丝一毫,大仇得报的快乐……
反而,只有一种隐秘的痛。
他的侍从,约莫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恨恨的咬着牙,跳入冰河之中,朝他游了过去,托着他的身体。
用尽全部力气,将他带到岸边。
诸人在岸边接应,轻轻将人一拉,就将两人拉出了水面,那少年浑身淋漓,背起早已昏厥的先生,快步入了营帐。
陆温也呛了水,在岸边剧烈的咳嗽着。
那侍从走前,冷冷留下一句:“陆姑娘,若不是先生,您以为,以裕丰帝的狠辣,你和陆衍,能活么?”
他的话,如雷霆振振,震耳欲聋。
她猛地睁眼,紧紧攥住那名少年的衣袍: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他狠狠剜了她一眼,语气漠然:“陆家之罪,罪在将来。”
“你父明知他的朋友,那高高在上的皇六子,是那么狠辣,那么不择手段。”
“以西屏郡四十万百姓做注,投毒邗江,他怕投毒之事,被陆家广而告之,这才,千方百计的,要灭了你们陆家啊。”
“北弥的十万将士,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也有父母,也有孩子,怎么就,报复不得呢?”
陆温浑身一震。
他又道:“先生与震北王做的这桩交易,并非少主谋划,从来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的孙儿赴死,你却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到先生身上,公平么?”
“你还要……伤他多少次?”
“直到,他死了,你才甘心么?”
陆温瘫软在地,茫然无措,泪流满面。
他昏迷了几日,雪鸮将信送了出去,她在祁州的商号,调来商船,以供她们渡河。
她将人安置在商船上层,柔软的衾被掖的紧实,四角都添置了炭炉,舱房内温暖如春。
他仰躺着,呼吸极其微弱,好在,沉沉睡了几日,那道近乎恐怖的伤势,恢复了些。
那少年随侍,便是玉山之中,将他捡了回去,为他包扎的乡间猎户,名唤温翎,得了他于医道一途的指点,奉他为师。
她一入内,便受他驱赶。
“你还来做什么,先生醒着的时候,百般哀求你,你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现在先生快死了,你还来做什么。”
陆温心痛如绞,死死的抿着唇:“我……来……是为了,向他讨一样东西。”
温翎跪在地上,重重一叩首,仰着头,眸中泪光点点,恳求道:
“春日已经到了,我知道,陆姑娘您来,是为了要他的命。”
“可我想,先生救了您那么多回,您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该被焐热了。”
“比起两个人都痛苦,陆姑娘,我只想求您,等上了岸,您与先生,便一刀两断,再也别见面了。”
“放过先生,也是,放过您自己。”
陆温很茫然,自然知道他所说之语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她很困惑,于是问:“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
“先生不愿说,我便替先生说,我与先生,相识不过五十余日,却幸而拜他为师,有了立足的本事,所以,姑娘想要先生的命,就连我的命,一起拿去。”
“至于我为何……知道那么多,等姑娘的眼睛好了,烦请姑娘,自己去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