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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的白老爷子薨了。
辛苦残喘了大半年,到底是没了。
白家现在人人心照不宣,这一天本来就迟早会来,只不过现在恰巧他们那位唯一的继承人被关进了县衙牢狱里。
陆建宁来到了县衙,找沈如卓:“让我见一面白凤鸣。”
“陆小姐,你可不要做傻事。”沈如卓现在很担心陆建宁的状态。他本以为,这位娶了五个夫婿的陆家小姐,不会对“夫婿”有多深的感情,看来他之前误解的很深。
陆建宁反问:“我能做什么傻事?在有人看守的牢狱,难道我还能杀了他不成?”
沈如卓不说话了。他叫来王捕快,带陆建宁去大牢。
“大人放心,我只是想对他说几句话。”
上次陆建宁来见梅掌柜,这次,来见白凤鸣。陆建宁都没想到她跟县衙的监狱这么有缘。
县衙的牢狱里还关了不少混混和恶棍,这些人几乎没在牢狱里见过女人,还是漂亮的女人。“嘿,这个小娘子居然又来了。”
那些无赖都扒着门缝,笑嘻嘻地看着陆建宁。王捕快已经尽量替陆建宁挡了一些淫邪的视线,好在陆建宁本人也不介意,再怎么样那些人跟她也是两个世界的人,撼动不了她任何。
只有白凤鸣是不一样的。
白凤鸣在牢狱里也翘着腿,上半身靠在草垛上,悠闲的仿佛是躺在他自家的后院。
他看到陆建宁来的时候,眼里终于闪过光。“建宁,你来看我了?”
陆建宁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从这么恶心的嘴里说出来,她捏紧了袖中的手:“我跟你不熟,白公子。”喊她的名字她真觉得反胃。
白凤鸣痴痴盯在陆建宁脸上:“谁说我们不熟?我们明明是世上最熟悉的人。”他们拜了堂,成了亲,他还记得她身上温软的香味。
突然间,白凤鸣隔着牢门狠狠地嗅了一下。是他熟悉的味道。
陆建宁脸色裂开了,王捕快都有点被恶心到,这个白家的少爷,实在有些过于猥琐了。
“白凤鸣,我有话问你。”
白凤鸣毫不掩饰目光里的猥琐之色:“你要问什么,问我们何时成亲?”
真是人至贱,则无敌,王捕快都想替陆建宁一拳头打在这厮的脸上。
陆建宁对他的垃圾话不为所动:“你是何时见过的我?”
白凤鸣蹙眉:“我是何时见过的你?”
陆建宁朝着牢门走了一步,她的视线不闪不避地落在白凤鸣脸上:“这个问题,你好好想好再回答我。”
白凤鸣目光颤了颤。
陆建宁眸子幽深,仿佛看进了白凤鸣的灵魂深处。
白凤鸣忽然脸色露出激动,他两手死死按在牢门上,一双眼睛同样死死瞪着陆建宁。
“建宁……建宁!你,你也记得我对不对?啊?”白凤鸣忽然有些癫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哈哈,建宁,我的建宁……”
王捕快上前一步:“陆小姐小心!你还是退后的好。”
王捕快不知道白凤鸣突然间为什么这么激动,而且说一些似是而非的疯话。
陆建宁看着对面疯狂到扭曲的一张脸,心底某种猜测被证实,那一刻她仿佛置身于千尺的寒潭之中。
“白凤鸣……”
“建宁!”
若不是还有最后一丝意志力,陆建宁差点要被眩晕裹挟,她用指甲紧紧抠入肉里,把自己从晕眩边缘拉了回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荒唐,可怕。
“白凤鸣,我来的路上,听到白老爷子去世了。”陆建宁听见自己的声音被压制在所有情绪之下,听不出任何起伏波动。
白凤鸣微愕了一下,很快就一闪即逝,“那个老不死的,早就该死了。”
陆建宁望着他,这个男人没有心,没有情感,没有任何能称作为人的地方。
“白老爷子死了,你永远也找不到他藏在落凤崖的东西了。”陆建宁冰冷地吐出了这句话。
白凤鸣再次愣住,他狂热的神情在渐渐冷静下来,盯着陆建宁。
“那老东西藏在落凤崖的‘东西’,你知道?”
陆建宁有些讥讽道:“你觉得呢?白凤鸣?”
白凤鸣收起了所有表情,阴沉地看着陆建宁。“你以为用这种技俩就能诈到我吗,建宁?”
陆建宁居然又朝着他逼近了一步,甚至白凤鸣只要从牢门缝隙一伸手,都能够到她的地步。白凤鸣的眼神又癫狂了。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你太急切了,白老爷被你弄死,而你还什么都没有得到。”
但是陆建宁猜测,白老爷应该死志已生,他大概也早就想要解脱,用最后一口气给白凤鸣添堵。
白凤鸣死死抓着牢门,他想要触碰陆建宁,可是陆建宁脸上的嘲弄如同刀子割开了他。
“可怜你自以为机关算尽,屠杀手足,给亲人下药,以为能得到一切,最后不过是一场空。”
白凤鸣阴森森地笑了,他凝视着陆建宁:“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相信?我一路跟着你上山,你根本没有机会……”
白凤鸣猛地闭上了嘴。
王捕快在旁边猛地盯着他。
上山?跟着?
这个白凤鸣不是咬死了一整天都在春宵楼吗?
陆建宁的眼神冷了下来,没想到只差一点点。
白凤鸣忽然爆发出大笑,笑得浑身颤抖指着陆建宁:“建宁啊建宁,你真是变狡猾了,可惜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什么落凤崖?嗯,你的小情人是不是快死了?”
最后一句话白凤鸣几乎是恶狠狠从舌间诅咒出来。
陆建宁脸色也一瞬间变得冷白。她终于快支撑不下去了。
白凤鸣见状仿佛终于达成了自己的心愿一般笑得更加猖狂,他就想看着陆建宁的体面被撕碎,看着她的尊严被踩在脚下。
他甚至一边揉着眼泪,一边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仿佛情人呢喃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谁说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建宁,我得到了你的憎恨啊。”
日日夜夜的憎恨,在心头念着,咀嚼着,这不是比情人还要亲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