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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嘉佑八年正月初一,一年一度的正旦宴会于大庆殿盛大举办。
又到了派发红包的时刻,群臣接过一个红纸袋,起初皆以为是银票,待打开一瞧,确有银票之相,仔细审视后方才发觉并非如此。
赵立庆立于赵祯前方的御阶之上,抖动着手中的数张纸币,言道:“诸位,此非银票,乃是纸币。紫色者为十块,绯色五块,绿色一块,青色五角,橙色一角,蓝色五分,灰白色的则是一分。当然,此乃主色,每种纸币尚有其他配色。一块所对应的乃是一块银币,此无需多言,这一分对应的则是十个铜钱,十分等同于一角银币。诸位若有不明之处,尽可发问。”
官员们皆在仔细端详手中的纸币,色彩缤纷,极为精美,纸质与“四海钱庄”的银票相仿。
吕公着离座出列,“殿下,这与银票相似,兑换之法也清晰明了,只是这上面的‘大宋银行’和‘银监司监制’,臣不甚明白。”
不愧是掌管钱财之人,果真是比他人敏锐,看得透彻。
赵立庆方才讲得有些口干,转身拿起自己的酒杯饮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吕相看得分明,我预备将‘四海钱庄’更名为‘大宋银行’,再设立一个‘银监司’,专门负责监督纸币的印制。这两个新的部门需纳入朝廷的管理体系。”
“哇……呀……”众官员一阵惊呼,这太子当真大气,要将“四海钱庄”交予朝廷。且不说其他,单是在全大宋的两三千家分号铺子,便价值不菲。
皇家如今已无需动用朝廷国库之钱来供养宗室,将皇家如此庞大的产业交付朝廷,着实令人钦佩。
群臣纷纷下跪叩拜,高声呼喊:“陛下、殿下,臣等佩服,大宋万年。”
“哈哈……”赵祯开怀大笑,“诸位请起,皆是为了大宋。”
群臣依次起身落座,热闹的酒宴继续进行。
终于无需日日前往文德殿阅览那些恼人的奏本,赵立庆却也未在家中歇息,每日都会前往虎卫军营地一趟。
当官的皆已放假,虎卫军却仍照常训练。赵立庆前来观看他们训练,与他们一同用餐。这些士卒皆来自穷苦人家,都格外珍惜在此的日子。
他们来自全国各地,赵立庆与他们所聊皆是其家乡的状况。十几天下来,对各地的情形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些是他在奏本中无法看到的。
由于大宋开国的方式与其他朝代不同,未曾给百姓分配过土地,并且对民间的土地兼并不管不顾。
故而时至今日,基本已无自耕农,皆是佃农。
佃农租种地主的土地,通常要将收成的三至四成给予地主,少数地方甚至能达到五成。再加上朝廷的一成税以及人头税,有时还需服徭役。
如此算来,老百姓在田地里辛苦劳作一年,最终落入自己手中的仅有收成的三成左右。
这还是在当下这般的太平盛世,倘若遭遇天灾,老百姓基本只能坐等饿死。
“大宋月报”几乎每期都在宣扬燕云的土地政策与百姓的日常生活,众多“虎卫军”士兵皆向赵立庆提出,欲写信回家,让家人移民前往燕云。虽说土地皆属国家,但只要人在世,土地便一直不会被收回,最为关键的是仅需缴纳一成的税,再无其他税项。
赵立庆已不许再向燕云移民,人口必然会增长,难道等到无地可分之时,再将燕云的人往外迁移?又能迁往何处呢?
故而未同意士兵们的请求,而是告知他们,燕云能够做到之事,其他地方亦可达成,让他们以此为目标,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并加强训练,以待将来让全天下变得与燕云一般。
于是,这个理念逐渐在“虎卫军”中形成。一段时间后,为了让家人过上燕云那样的好日子,让天下百姓也都过上同样的好日子,便成为“虎卫军”的目标。
赵立庆深感欣慰,此乃他成立“虎卫军”的初衷所在。
欢乐的假期结束,又到了每日前往文德殿办公的日子。赵立庆刚到,连椅子都未坐热,十几位相公便一同前来。
众人落座后,文彦博率先开口,“殿下,正旦那日您提及的‘大宋银行’,不知是何章程?”
这是生怕赵立庆反悔,想要趁早将此事敲定。
“诸位,关于此事我有一番想法,便是要将经营与监管分离开来,即‘银监司’负责监管,‘大宋银行’负责经营,诸位意下如何?”如何操作赵立庆已思考数年,此刻正是拿出来探讨之时。
众人陷入沉思,张方平率先反应过来。“殿下,是否类似总店与分号的关系?”
“略有相似,但并非那种关系。具体而言,银监司直接管理‘铸币坊’,但不可随意印发纸币,需有一两银子入库方可印一块纸币。印完的纸币交由大宋银行来经营运作,而且银监司对银行仅有监管权,其他的私人钱庄日后亦要纳入监管。”
吕公着仍存有疑问,“殿下,比如我们户部要用钱,是找银监司还是找银行?”
“银监司和银行皆是独立的,你们户部要用钱,便拿真金白银前往银行兑换,银行纸币不足之时,再用真金白银让银监司印制纸币。因此,需有一个专门储存金银的银库,由银监司和银行共同管理。”
欧阳修听出了其中的弊端,“殿下,如此一来,大宋银行专为商人和百姓服务,朝廷每年岂不是要补贴不少钱财?”
“自然是要有进项的,不然诸多费用与薪俸,朝廷岂不亏死,银行的进项源于贷款。当然,银行本身并无资金,需从民间吸收存款。比如有人在银行存一百块,每年给予两块利息,再将此钱放贷给需要资金周转的商人,一年一百块收取八至十块的利息,此即为银行的利润。”
富弻听得眉头紧皱,“殿下,朝廷放贷,此举恐有不妥,说出去也不好听。”
“富相,您可知民间的钱庄收取多少利息?一百块一年最少要三十块的利息,众多商人和作坊正因借不起而破产。而且我们的这个银行还能灵活变通,配合朝廷的政策。比如朝廷要大力发展纺织棉布的作坊,就对要借钱去建纺织坊的商人适当降低利息,以达成推广的目的。”
“如此啊,确实能发挥极大的作用,那需满足何种条件才能向银行借钱?”富弻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自然要有抵押物,并且只能借到抵押物的八成。”
这个贷款模式让曾公亮觉得自己所在的度支司再也无需为钱发愁,“殿下,那倘若朝廷缺钱找银行呢?”
“朝廷同样要通过贷款的方式从银行获取资金,但需采用别样的方式,总不能将皇宫和衙门拿去抵押。”说到此处,赵立庆自己都笑了。
“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待笑声平息,赵立庆接着说道:“毕竟银行里的钱皆为老百姓所存,银行必然要负责到底。朝廷用钱需看用途,而后明确还款方式。比如要治理黄河,朝廷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那就需将所有相关部门召集起来,先拟定一个方案,需贷款多少,何时有钱还款,这些都要书写清楚,而后所有相关之人都要签字,包括我父皇也要签字,如此银行才不惧朝廷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