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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炯大步流星走到矿工们面前,身姿挺拔,声若洪钟道:“吾乃大华镇南侯杨炯!今日到此,只为征兵。但凡愿追随之人,可保衣食无忧!”
此言一出,原本被吓得战战兢兢的矿工们瞬间炸开了锅,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杨炯目光如炬,见此情形,果断下令:“将行军干粮速速取出,摆在诸位面前!”
身后亲兵迅速行动,一袋袋干粮被整齐码放在矿工们眼前,那堆积如山的食物,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直让他们移不开眼。
杨炯深知,初次与这些矿工打交道,必须先以雷霆手段展示武力,让他们心生敬畏,不敢轻举妄动;而后再加以安抚招揽,在死亡威胁与吃饱饭的选择间制造巨大落差,如此一来,往后管理起来,便能少些麻烦。
做完这一切,杨炯敏锐地察觉到有几个年轻矿工眼中闪烁着犹豫,脚步也微微踌躇搓动。他嘴角微微一笑,俯身抄起几块干粮,精准地朝着那几个年轻人扔了过去,随后高声喊道:“别磨蹭!去登记,跟着老子,保你们光宗耀祖!”
话音刚落,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带着那几个年轻矿工带入军队,任由他们吃食。
其他矿工见状,瞧瞧四周寒光凛冽、蓄势待发的箭头,再看看眼前散发着诱人气息的干粮,对比平日里没日没夜挖矿却依旧食不果腹的日子,这般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
当下,他们再不迟疑,一个接一个走出人群,主动前往登记处报名,登记完毕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大快朵颐。
杨炯见恩威并施这一招奏效,心中稍感欣慰,转头看向身旁正不断踮着脚尖、满脸焦急张望的知母,轻声问道:“找到你爹了吗?”
知母小脑袋如拨浪鼓般摇了摇,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焦急之色愈发浓重。
杨炯见状,立刻朝士兵们使了个眼色。士兵们会意,迅速将矿山矿长拖到杨炯身前。
这矿长平日里脑满肠肥、作威作福,此时被这般粗暴对待,脸上的横肉抖个不停,往日的威风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炯目光如刀,冷冷问道:“你认识这丫头吗?”
矿长听了这话,眼睛下意识地看向知母,刹那间,眼神猛地一缩,不过转瞬,他便强装镇定,连连摇头,矢口否认道:“不认识,我不认识这丫头。”
“您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您之前不还想让我去您家里做丫鬟吗?” 知母满脸疑惑,纯真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直直地盯着矿长问道。
杨炯听闻此言,心中 “咯噔” 一下,他面色一沉,动作利落地抽出腰间长刀,寒光一闪,刀刃已然架在了矿长的脖子上,声音冰冷道:“你只有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矿长吓全身一软,“扑通” 一声趴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他偷偷用余光扫了扫四周,见没人注意,便不着痕迹地从腰间摸出几颗金豆子,双手哆哆嗦嗦地塞向杨炯的腰带,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眼中满是哀求之意,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杨炯冷冷一笑,一把掏出金豆子,高高举过头顶,扯着嗓子大喊道:“谁认识这丫头,谁能带她找到她爹,这金豆就是谁的!”
此话一出,矿工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人群便像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这时,一个身形健壮的矿工眼睛猛地一亮,他脚下生风,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人群,直直地朝着杨炯跑来。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杨炯手中闪烁着诱人光泽的金豆子,大声叫嚷道:“我认识知母!矿长强令她爹去检查老矿坑,那老矿坑年久失修,就在刚刚坍塌了,知母他爹已经被埋在里面四个时辰了!”
知母听闻此言,瞳孔骤然放大,握着竹篮的手瞬间失去力气,竹篮 “啪” 的一声掉落地面,那几个鲜艳的红色馒头也随之滚落出来。
她眼前一黑,双腿发软,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好在萧小奴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将晕倒的知母抱住。
杨炯面色阴沉如水,目光如刀般射向那矿长,随即将手中金豆子朝那矿工一扔,寒声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生死不论!”
身后亲兵得令,拖着矿长就往矿工群中扔去。数千矿工瞬间明白了杨炯的意思,压抑已久的愤怒瞬间爆发,群情激愤地将矿长团团围住。
一时间,叫骂声、拳脚声交织在一起,矿工们毫不留情地对着矿长拳打脚踢,肆意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恨。
杨炯对此情景仿若未见,他缓缓蹲下身,轻轻捡起地上的红馒头,仔细地拂去上面沾染的泥土。而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知母,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随后,他找到那老旧矿坑,将馒头小心翼翼地放到坍塌的坑口前,嘴唇微微颤动,欲言又止,良久,才轻声说道:“我吃了你女儿的红馒头,抢了你的福气,你莫要见怪。”
说完,杨炯神色落寞地缓缓转身,待走到萧小奴身旁,轻轻将知母抱在怀中,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直朝着白山镇疾驰而去。
还未到白山镇近前,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便已映入杨炯眼帘。他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地按照之前知母所说的位置奔去。
待找到知母所说的两棵大柳树,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此时,一名安抚司士兵匆匆跑来,神色焦急,在马前单膝跪地,恭敬禀报道:“主子,卑职赶到的时候,这里就已经被大火吞噬。兄弟们想看看有没有活人,可火势实在太大,根本无法靠近。兄弟们无奈,只能一边救火,一边大声呼喊,屋内始终无人应答。
等火势扑灭,卑职在坍塌的炕上发现了一具烧黑的尸体,经辨认是具女尸。尸体没有中毒迹象,身上也没有挣扎的痕迹,推测应该是在大火燃起前就已昏迷,所以才没能逃出来。”
杨炯神色凝重,从安抚司手中接过那支从尸体上取下的铁钗。他低头看向怀中的知母,只见她双唇紧紧抿着,身躯好似秋风中的落叶,止不住地颤抖。
杨炯心中一酸,轻叹一声,动作轻柔地将铁钗缓缓插入知母的发髻之中,声音低沉而又温柔:“再看你娘一眼吧,以后跟着哥哥一同生活。”
知母听闻这话,身体猛地一震,颤抖愈发剧烈。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杨炯,将头深埋在他怀里,怎么也不敢抬眼去看那已然烧得面目全非的母亲。
此时的她,内心被恐惧与悲痛填满,双腿发软,若不是杨炯抱着,恐怕早已瘫倒在地。
杨炯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他用力握紧缰绳,调转马头,大声道:“撤!”
士兵们心领神会,迅速整队,默默离开了这片满是灰烬与悲伤的废墟。
马蹄哒哒,一路无言。
许久,知母小小的声音从杨炯怀中传来,带着哭腔,又满是落寞:“大哥哥,我和我爹是一天生辰。”
杨炯闻言,身体微微一僵,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天才艰难开口:“是…… 是嘛!那……那祝你生辰快……安……”
说到 “安” 字时,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心中的沉闷愈发浓烈。
“我以后不过生辰了。” 知母声音很轻,却仿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杨炯心上。
杨炯听闻此言,脑海中瞬间闪过杨文和当年写下《随州篇》时的心境。那时的杨文和,想必也经历了这般生死离别、人间惨状,这才会那般反复涂改,笔墨浓重的写下那句话。
当下,他神色郑重地自文竹手中接过那本被摩挲得有些破旧的《行军记》,于《随州篇》后的空白处,缓缓提笔,落下一行行浓墨:
知母石膏,白虎之配,清阳明热,犹天地阴阳相济。
然岁气异常,戾气横行,或逢寒暑逆乱,或遇七情郁结,致使药道壅塞,二物竟成参商。
写完这段话,只觉周身被一团戾气萦绕,当下深吸一口气,笔锋浓重的写下:
虽君臣佐使失序,然药性自在,如《素问》所言:邪去则正安。
待戾气消散,三焦通利,自可复见金水相生之象。
写毕,再不停留,直奔马上回头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