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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绮却认真道：“当年你我立场不同，不欢而散。时间推移，我时常会反复想起从前的事情，你得知我被嫁给萧淙之，退了麓山的学业来靖州；沥坊被烧，你为我准备了补救之法，那时我真的相信，你是形势所迫；后来你陷害我哥哥，但你也来给我机会。此番种种，我气过，但我不是傻子，我能分清有几分真。从年幼时起，你就很关照我，从前身份差别，我不敢说，其实年幼时很仰慕憧憬，也曾在心中将你当作兄长。虽然成王败寇，但我心中仍有一丝不忍。”
说着，元绮从袖中拿出一枚金簪，那是当年在靖州太清观中，他送她的，他说：“我只问你愿不愿意来我身边，其他一切都不用你操心。”
李瑜面上没表现出来，眼底却是无限震惊。
元绮立即捕捉到他的动摇，柔声说道：“我来见你，是想问一些话。”
“什么话？”
“你如今是否还执着于皇位？”
“问这个做什么？”
“若是执着，今日就当你我没有见过。若是无意，能否同我回去？陛下已经下旨宽恕祁王，只要你回去，他不会伤害你。就连嘉柔都得到了赐婚。”她顿了顿，补充道，“跟我回去，好过落在别人手里。”
这个别人，是指萧淙之。
“哈哈哈哈哈”李瑜当然听明白了，他仰起头哈哈大笑，“姜洹怎么死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不想杀我，还想劝我？”
元绮向前一步，走到阴影边缘处：“我知道，所以我还要问，究竟是你杀的，还是月姬？”
此刻的距离，让李瑜彻底看清了她的容貌，这是数年来日夜出现在他梦里的面容，温婉的，明媚的，鲜活的……
她眼底哀伤且关切，这是她从未看过他的眼神。
他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是月姬。当年是姜洹送她回突厥，并嘱咐让她生不如死。”
元绮像是松了一口气：“月姬是最毒的毒蛇，她死有余辜！但是伯卿哥哥，你也要和她一起死吗？你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李瑜深看她，这话说到了他心里去，他虽然娶了月姬，但心中始终瞧不上她，他是尊贵的皇长孙，突厥贱女怎能相配？
他重新找回理智，目光也带了几分审视，认真问道：“劝我回头，你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好处。”
“难道不想将我交给你夫君，杀之而后快？”
“我知道突然说这些，你不信。其实我也没想着你会来，即便来恐怕也是为了报复萧淙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出现。但你既然来了，我觉得我的话，你或许可以听一听。权当作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李瑜眼中波澜微动：“你不是喜欢萧淙之吗？竟然会想救我？”
元绮盯着他的眼睛凝视了一会儿，认真说道：“当年大战，并不是只有你和嘉柔遭了难，我也被囚禁了三年。”
“什么？”
“陛下要牵制哥哥和萧淙之，拿我做了人质。我被关了三年，暗无天日。萧淙之得知我被囚，没有了利用价值，就写了休书。他如今不是我夫君。一直到今年，哥哥破获了科举受贿案，以此，才求陛下放了我。”
“当年因为哥哥选择了奕王，我想帮他重振镇国公府，所以才嫁给萧淙之拉拢，一直到靖州，我都按照哥哥的吩咐，尽全力帮他。我们早就商量过，事成之后和离。只是世事难料，他们封侯拜相，我却被囚禁了多年。黑漆漆的牢房中，我时常会想起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话，若我选了你，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但同为可怜人，我希望你能有个好结局。回到上京，回到原有的命运轨迹上，即便没有登上大位，也是尊贵的王爷，而不是和月姬这样的恶魔在一起。”
李瑜愣在那里，回到原有的命运轨迹？
不，他的命，只有一种，即便需要不断修正，那只能是天下至尊！
“朝若的心意，我领了。既然你给我一个选择，那我也给你一个。继续做你的朝晖郡主，还是来我身边，等我登上大位，你会是我的皇后。”
元绮用力摇头：“你怎么还不明白，长孙家即便要扶持，也只会是有长孙家血脉的孩子！”
“我会娶长孙馥，生下有长孙家血脉的孩子！”
元绮被他惊了一瞬，立即道：“寿贵妃的二皇子快要成年了，他名正言顺，长孙家凭什么要舍近求远？”
李瑜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狗，突然脸色就黑下来：“成败本就是放手一搏，只要有机会我就不可能放弃！”
“不是的，长孙家只是在利用你罢了！”
“够了！”鬣狗呲起了牙，元绮吓退了一步。
荔云根本不敢说话，只好拉着元绮同他保持距离。
李瑜意识到自己的凶狠，立即又变回了谦谦君子的模样：“你不是后悔吗？既然后悔，那就再选一次，跟我走。”
元绮用力摇头：“不行，月姬会杀了我的！”
李瑜却逼近一步：“我会将你放在她找不到的地方。”
“不。”
“跟我走！”李瑜已经伸手来拉。
元绮躲避，挤翻推搡，李瑜一记手刀将人打晕过去。
“郡主…”荔云没来得及出声，也被他打晕。
沃河边，一小队人拉着一架马车，正往暗处走去。
李瑜坐在马车中，一手捏着那只金簪，怀里抱着昏睡的女子，一遍一遍抚摸着她的脸颊。
那金簪其实是当年临时请人打的，他向来做戏做全套。
但这张脸，他梦见过无数次，梦里他黄袍加身，而她母仪天下。
这是他早就替自己选好的皇后人选——高门贵女，皇家伴读，富可敌国，雍容华贵，还有长穆这样的才子辅佐，没人能比得上她。
她是他幻梦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他拼尽一切要回到的人生轨迹，绝不能少了她。
如今她来到他身边了，就像是上天给了他希望，选择可以重来，人生也可以重来，他早就已经分不清感情的真假，他只想要美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