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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夜场剥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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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要饭以后我就怒了,直接了当跟鸭子借钱,他默默看了我半天,不知道从哪搞来四百块给了我,就当打发要饭的——我虽然要饭,但是属于软饭硬要,你不给恐怕是要出问题的——那时候我和眼镜、鸭子和他女朋友一起挤出租屋,四个人俩张床,半夜鸭子和他女朋友发生如下对话:

"哎呀别乱动!"女朋友说。

"没事,他们睡着了"

"放屁"

"你低声点,本来睡着也被你吵醒了"

"真睡着了吗?"

"这半天没动静,肯定睡着了"其实狗屁,我和眼镜睡了一白天晚上精神得要死,只是不好意思打扰他俩在那里乱想而已,这时候我就轻轻推推眼镜,俩个人假装睡着,发出那种声音不大以假乱真的呼噜声

"不用安全套吗?"女朋友问他。

"凑合弄一下吧,现在再去拿把他们吵醒了就没法你张开点怎么哎呀,怎么"

"你是不是枪口端得太低?"我突然大声问鸭子,然后和眼镜发出一阵爆笑,鸭子大半夜的破口大骂说我不是人所以我跟他借钱,鸭子大概率是跟他同事拿了四百给我(他那个女朋友又黑又丑,管他管得特别严,每个月五百多工资全部都要上交的),就像打发瘟神一样把我送走了——这下他端高端低起码可以打开灯瞄准一下了。

我则戴着眼镜回了我的租处,慢慢开始收拾东西,借来的四百一人一半——眼睛就这么个狗东西,他宁愿挨饿也不张口去借,就是倒逼我去张口,等我借到了他算准了我会给他一半——我的出租屋里其实也没什么值当我收拾的东西,最贵的是二老毛送我那个表,我拿去当了跟眼镜几天就花光,剩下的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这玩意我现在是看透了,穿个黄大氅和穿皮尔卡丹没啥分别,别人揍你的时候打在身上一样疼——所以我准备全都不要了,让眼镜看上哪件就带走,我自己把那时候写的东西拿着就行了——我准备花完这二百块钱就回家磕头,不过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加快了我回家的步伐——二老毛又跟人打架了。

那是有一天半夜十二点多,我在那里写东西,眼镜在另一支床上看旧书摊上淘来的一本《拿破仑传》——你别看他成天过得求胡麻擦,但是这人心里其实是有沟壑的,比我强得多,我还是那种直来直往的人,他已经相当有城府了。我不看这类书的根本原因是我自己这个芝麻一点大的人生都过不好,看那些大人物有什么用,而且我真心不觉得看这种书对我有什么帮助,怎么的,我还能带着欧洲联军去攻打莫斯科不成?但是眼镜不一样,他就喜欢看这种权谋类的书,《三国演义》翻得掉毛毛,那时候有一本在我感觉里纯属反人类的书叫做《厚黑学》,这个比就像我丢不下自己写的那些东西一样丢不下那本书,他死了裤裆里可能都能把这本书翻出来——按结果来看,我的选择是对的,因为我到现在都没厚黑得哪个人跟我断绝了来往,眼镜把能厚黑的人都厚黑过,现在已经失联了,生死都不知道——我估计只要没死这货肯定是混得有出息了,因为他就跟二老毛似的无耻,混好了他就不跟我来往,只有落魄了才会三天五头找我喝酒——所以,惟愿他现在还活着,而且混好了吧

总之,我俩各忙各的,这时候突然有人捶门,拉开了是陈龙,这家伙被人打得眼眶黢青俩管鼻血,跑回来告诉我二老毛跟人打架眼睛被人扎瞎了,让我去某某医院看看能不能帮忙。

"你怎么跑回来的?"我问他。

"我被关在医院一个房间里,房间上面有个窗户,窗户上面有根铁丝,我把铁丝拿开,就从窗户上面跳出去了"论说话口音的恶心陈龙得算第一,他那时候普通话都说不利索,在那里用半普通半老家的话磨磨唧唧跟我说。

"你没事吧?不行楼下门诊看看。"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跟他说。

"我鼻梁被人打断了,一直流鼻血,给出租车流了一车座,回来他还敢跟我要钱,我就跟他"

"行了行了有钱吗?给!"我给了陈龙一百准备出门。

"我用不用去?"眼睛这时候问我。

"算了吧,你来能干嘛"我想了想跟他说了一句,下楼打了个车去医院——他既然问,当然就是不准备去,他跟二老毛可没交情,你见过啥时候俩条豺狼能安稳待在一起不咬架的?眼镜和二老毛干脆就是同一种人,他们的奸滑互相排斥走不到一起。

这个事是这样的,我可以讨厌二老毛的人品,但是不能不顾他的死活,人吧,活着的时候再讨厌,涉及到生死问题那些就都无所谓了——别人对我们怎么样我们其实管不着,但是我们对别人怎么样最终只关乎自己的品格,二老毛坑我那是他的事,我不坑他就完了,他要是被人打死,我多少也得去把他尸体捡回来不是吗?我那时候虽然想得没这么通透,但是天性就要求我这么做,所以我就去了。

我到医院的时候二老毛又在挨打,他这次打架我倒可以理解,他是为了保护高志强跟人打架,高志强是二老毛的财神,你砸他的财神他可不就得跟你拼命——他们已经在夜场打了一波,二老毛被人拿啤酒瓶菜了照眼睛扎了一下,连他自己都以为眼睛瞎了,所以过来看病的时候等着挂号呢又去打扎他的人,人家人多当然要反抗,又在捶他——我远远看见别人在那里揍他,跑到医院保安厅抢了俩根胶皮棍子跑得飞快准备过去行凶,结果从医院里走出来俩个帽子叔叔把人们喊停——我正扬着胶皮棍子伸着舌头准备冲上去抡人,一看叔叔赶快把棍子藏在身后往地下一扔,讪笑着过去把二老毛搀起来

"在我们面前打架?走!回所里!"叔叔拉了俩个刚才打架的人准备走,路过狠狠瞪了我一眼——得亏我胶皮棍子扔得快,不然这又摊上事了。

"叔叔!您留个人付钱呢,医院又不给人免费治病"我说了一句,叔叔没理我就走了——其实是留了付钱的人的。我抓着二老毛下巴看了一眼,整个左半边脸全是血,流到脖子下面又从衣服里流进去了。

"这回你拉裤裆里没有?"我问二老毛,他哼哼唧唧没搭理我

留了一个叔叔盯着看病,另外一个带了俩个人回去录口供,当时我们都以为事情搞大了,你要是戳瞎别人眼睛事情处理起来特别麻烦,我都不知道二老毛以后怎么活——还怎么活,该怎么活怎么活,你还记得我说过闻香的第二个老公,我的初中同学吗?他那时候跟人打台球玩闹起来被球杆戳瞎一只眼睛,现在安了一个玻璃珠子不也过得挺好,我倒是纳闷独眼龙是怎么过的体检当的交警但是二老毛自然有二老毛的运气,大家都以为他眼瞎了,其实并没有,只是啤酒瓶戳到了眉骨上,血流下来什么都看不到罢了——后面包扎了一下叔叔留了电话就让我带着二老毛走掉了,让我们回家静养,身体差不多了再去所里处理事情——

"问你呢!这次拉裤裆没有?"出租车上我逼问二老毛。

"滚你妈的"

"骂人啧啧,你要是眼瞎了可就破了相,破了相那个死肥猪女人都看不上你,而且你也别想再去当男模了——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当,你可以给她们表演刀尖扎眼球,叮叮叮扎自己眼珠子,我就不信全省城谁有这个才艺"

"牲口!"

"高志强呢?你不说是为了他才跟人打的架吗?"那时候我已经把经过大概听了。

"早跑了"

"有钱人都惜命,也就是老子为了你这么个狗东西还跑一趟,叫我一声爸爸不过分吧?我跟你说吧,你"我本来想再劝劝他离开那种地方,不过算了,你让他干什么去呢?不去夜场上班,他就得去赌钱,他这已经是俩害相权取其轻了好吧

后面我就回家去了,跟他们走了不同的路,那也是我最后一次掺和这类事,那以后我再没搅和到那个行业里去。我这里不是说做夜场夜店的人有什么问题,还是我说过的,你不做我不做大家都不做,想去玩一下都没地方了不是么?但是这里面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人太乱,事情都出得令人目瞪口呆,我虽然喜欢刺激的生活,但绝不是这种刺激法——就像我喜欢吃辣,辣嘴巴我没啥意见,越辣越好,但是辣菊花我可受不了,如果是我的肠胃都消化不了的那种辣,我还没命地吃我不是有病吗?但是话说回来,你不去体验一下你怎么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呢对不对?后面我还会去很多次夜场,但后面就是消费者,而不是打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