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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的人动作很快,那边的江绾桑刚上马车,这边的火炉、椅子就全部收好了。
护卫们收拾好东西离开,周至却从马车旁走了回来。
见此一幕,原本以为没热闹看打算离开的百姓又重新围了过来。
江高远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只见周至走到跟前,朝着他拱手行礼,动作礼貌却不见丝毫恭敬。
“丞相大人,我家主子差我来问问,相府让我家主子的救命恩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不是应该有些补偿?”
江高远懵了。
周围的百姓也懵了。
更让他们懵的,是周至接下来的话:“听闻丞相大人素来爱收集古董字画,什么五牛图、平复帖、真珠舍利宝幢、定窑孩儿枕……”
周至一连报了好几个奇珍异宝的名字,最后幽幽问了一句:“想必在丞相大人心中,我家主子的救命恩人,配得上这些俗物吧?”
随便拿一件出来就是无数人争夺的珍宝,到他嘴里倒成了“俗物”。
江高远再也忍不住,脸都绿了。
其他人也惊了,好半天都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是真没想到,堂堂国师大人竟然也有这么……的时候。
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相互望了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低下头。
说他要脸吧,这行为简直跟伸手要没什么区别;说他不要吧,他还把“要不要给”的权力交给了丞相大人,没有直接动手抢。
所有人心里都对清冷矜贵、高不可攀的裴国师有了新的认识,殊不知这事儿根本不是裴栈州安排的,甚至点名说的那些奇珍异宝,也是周至自己加上去的。
说完这些,周至也不管江高远是什么反应,拱手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留下一群看热闹还没反应过来的百姓,和面色铁青的江高远。
“呜呜呜——”
在一片沉默中,一阵呜咽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这才想起来,作为罪魁祸首的李嬷嬷母子还被绑着压在地上,脸色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冻的,一片苍白。
江高远回过神来,朝身后的家丁示意,立马有懂事的人上前去给那母子解绑。
嘴上的布团一解开,李嬷嬷就激动的开口:“老爷,冤枉啊,这不关我们的事儿,我们……”
“你的意思是国师大人还冤枉了你不成!”江高远厉呵一声,打断她的话,“你们母子在我相府伺候多年,本官早就将你们当成了半个江家人,可你们……”
他一脸失望,看着两人的目光满是痛心疾首。
李嬷嬷母子一下哑住,谁也不敢开口接这话。
江家给他们母子俩的待遇确实很好,但这是因为他们尽心尽力在江家伺候了大半辈子,暗地里帮着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儿,那是他们应得的。
至于江高远说的把他们当成了半个江家人……
他们又不是傻子,主家到底是把他们当奴才还是当家人,他们心里门儿清。
这些话也就只有在母子俩心里说说罢了,当着江高远的面,还有这么多百姓看着,他们自然不会蠢到直接说出来。
江高远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这么说的,但同时,他心里又起了别的心思。
他的目光往周围看了一圈,忽然重重叹了口气,“虽说绾桑因为一点小事就让人切了你的手掌,但本官心里还是不愿相信你母子二人会因为这些私怨就故意散播流言中伤她,可国师大人都亲自将你们绑上门了,也由不得本官不信。”
简简单单一句话,不仅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还透露出江绾桑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人手掌切了,给她安上了气量小还恶毒的名声。
离得近的百姓自然看到了李嬷嬷残缺的手,心里对江高远的话心了几分。也许过不了多久,裴国师也得跟着担上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偏帮”的罪名。
李嬷嬷为江家做事这么多年,几乎瞬间反应过来,立马高呼冤枉:“老爷明查!虽说大小姐切了老奴的手掌,但那也是老奴自己笨,把茶水倒在了大小姐衣服上,但老奴绝不会因此记恨大小姐,出去散播流言,从而害了整个相府的名声。定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啊,请老爷明查!”
早在听到外面那些流言的时候,李嬷嬷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儿子坏了事,但事情已经发生,再生气也只能先想办法从这事儿中脱身。
昨晚她就是收到自家儿子的消息,说是事情出了些意外,让她回去帮忙想办法。
结果她刚进家门,就被裴国师的人抓了起来,直到今早被绑着送来相府。
别看她一直跪在这儿没说话,心里却在想着办法。
所以刚才一听江高远的话,她就赶紧配合着推脱。
江高远最满意的就是李嬷嬷的上道,否则当年也不会将那件事所有的知情人都灭了口,唯独留下了她。
刚才还面色扭曲难看的他收敛好自己的表情,重新戴上了往日谦和友善的面具。
“从私心来说,本官自然是想相信你们的,可国师大人都说此事是你们母子二人做的……”他摇头叹息,“你们暂时先离开相府,本官会派人彻查此事,若你们真是被冤枉的,本官会亲自上门跟国师大人说清楚的。”
听到这话,李嬷嬷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老爷不放弃他们母子,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李嬷嬷赶紧带着自己已经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的儿子感恩戴德的磕头,匆匆离开。
没了热闹看,周围的百姓自然逐渐散开,但今日相府门前发生的事却以最快的速度在皇城传开。
与此同时,裴栈州等人离开后发生的事儿,也传到了江绾桑耳朵里。
“呵,还真不愧是当丞相的人。”江绾桑语气讥讽,神情间却没有丝毫被泼脏水的慌张之情。
她转头看向坐在马车里气定神闲的某人,微微挑眉,“国师大人应该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吧?”
虽说今日裴栈州的主要目的是帮她澄清最近的流言,顺便甩掉那恶心的婚约,但以他的脑子,肯定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空子给江高远钻。
裴栈州眼眸微抬,“你猜,江高远接下来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