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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顾灏洵接到了张牧桐的电话,说是警察已经找到了唐然,问他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顾灏洵对唐然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接到电话后他果断的拒绝了。这段时间唐然的做法实在让他们心寒,但多年的同学情谊张牧桐心里还是有些惦记,她本来以为谭语蓉会和她的想法一样,却没想到她会拒绝的如此干脆,不过转念一想也能理解,唐然妈妈昨天晚上刚到公司大闹了一场,换成谁也不可能这么快消气。思索片刻,张牧桐决定随警察一起过去看看。
警察开着警车带着唐然的妈妈和张牧桐来到了一处建筑工地,这里是已经开发了很久的楼盘,工地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在干活,其中一个瘦小的身影就是唐然,他身上穿着还是那身离开家时的衣裳,只是太久没有清洗,衣上沾满了灰土,裤腿上还破了几个洞,他脸晒得黝黑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扣在脑袋上,完全失去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他目光呆滞,动作沉重,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快点干活,快点干活,一个人搬砖竟然跟不上两个瓦匠,你说说你还能干点啥?动作就不能麻溜点?二十多岁的小伙还不如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就你这样子,好娘们都比你干的好,谁这么没长眼睛把你招来了……”
包工头对唐然满脸嫌弃,一直在旁边数落他,唐然就像没听见一样不回应不反驳,只是默默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张牧桐看着他眉头紧紧的拧着,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以前嘴上从不饶人的唐然。竟有一天会这样听着别人的数落而不吭一声,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唐然的妈妈脸上更是一脸不可置信,她呆呆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竟有些不知所措。
警察看她问道:“那个人是你儿子吗?”
唐然妈妈愣愣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嘴里不停的嘀咕着:“这怎么可能是我的儿子,我儿子可是堂堂大学生毕业呀,他有着体面的工作,他是坐办公室的,他怎么会在这里搬砖,不,这不是我儿子,不是我儿子……”
唐然妈妈嘴上说着不是,可目光却一直紧紧的盯着他不放。
张牧桐在一旁回答道:“警察同志,他就是唐然。”
“唉!”警察跟着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安慰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刚毕业的大学生正处于迷茫的状态,你们家长和朋友好好引导,多给他一些关爱,多一些理解,暂时的落魄不算什么,过去见个面吧!”
唐然的妈妈还处于懵的状态,张牧桐将她扶下车走了过去,警察也跟了过来。
包工头子见有警察来了,还吓了一跳:“唉哟,警察同志怎么来了?”
警察伸手指了指唐然:“我是来找他的。”
说话间,唐然也发现了他妈妈和张牧桐,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急忙扔掉手里的砖转身就跑。
唐然妈妈见儿子跑了,急忙追了过去:“儿啊儿啊,你别跑!你别跑啊!”
张牧桐紧跟前后也追了过去。
包工头子不明所以,急忙跟警察撇清关系:“警察同志,这小伙子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儿吧?他就是我们这的临时工,刚来这没几天,我是看他可怜才收留他的,这有什么事可跟我们没关系啊……”
警察急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没事儿,就是这孩子和家里闹了点矛盾,离家出走了。”
包工头子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这样啊,我说嘛,这孩子整天闷嗤着不说话,我还以为他脑袋有毛病呢,原来是和家里吵架了,怪不得呢。”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好好好,警察同志,那我忙去了!”
唐然穿梭在工地里很快就甩开了妈妈和张牧桐,唐然妈妈腰不好加上年纪又大,在追唐然的过程中摔了好几次,手和膝盖都摔破了皮,可她就像感受不到疼一样只是想着追上儿子。张牧桐虽然不喜欢唐然妈妈,但看见她如此爱自己的儿子,心中不免跟着动容。
“儿啊儿啊,你别跑!妈有话跟你说!妈有话跟你说呀!你快出来,别跑了!”
张牧桐脚上穿着高跟鞋,走在工地里非常吃力,她一边扶着唐然的妈妈,一边安慰着:“阿姨,您别着急,我们知道唐然没事就好了,这就是最大的好事儿!其他的事情我们慢慢来!”
唐然妈妈根本听不进去张牧桐的话,眼看着儿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绝望的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由于这两天她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吃任何东西,再加上急火攻心,哭着哭着突然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张牧桐吓了一跳,急忙晃着唐然妈妈的肩膀呼唤着她:“阿姨!阿姨,您怎么了?醒醒啊……”
“妈,你怎么了?妈!”
唐然一直躲在暗处看着,他心里恨妈妈不想看见她,可看见妈妈晕了过去,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急忙冲了出来。
就在这时,警察也过来了,他急忙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医院啊!”
“对对对,赶紧送阿姨去医院!”张牧桐拽过唐然,唐然背起母亲急匆匆的往工地外面走去。
到了医院,唐然守在妈妈身边照顾着她,张牧桐楼上楼下跑着帮忙缴费和取化验单,好在唐然的母亲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低血糖和急火攻心才会晕过去,输液再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了。
警察没有一直跟着他们,将唐然母亲送到医院后就回所里了。
得知妈妈没有大碍,唐然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坐在妈妈的病床前,看着忙出忙进的张牧桐,脸上露出一副惭愧的模样,他低声说道:“谢谢你,我妈住院的钱我会还你的。”
张牧桐道:“我现在不缺钱,不用着急。”
唐然冷笑了一声:“呵呵,城里人就是财大气粗。”
张牧桐无语:“你还是这样子。”
唐然不说话,也不敢看张牧桐。
“我还有事,就先回公司了,这里有一千块钱,阿姨住院后给他买点好吃的补一补。”
张牧桐有些不高兴,说完放下钱就要走,唐然急忙拦住了她:“等一下!”
张牧桐道:“还有事儿?”
“张牧桐,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但是今天能看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找我,说明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分量的,哪怕很少。我知道我没有能力给你幸福,我喜欢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自卑,我嫉妒,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投胎到好的家庭……张牧桐,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张牧桐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甘心,只是有些人把它隐藏的很好,有些人自己就无限放大了,我想告诉你,其实你很优秀,也很少有人在意你的出身,只是你自己太敏感了,警察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迷茫的时候,每个人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只要挺过去,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
唐然笑了,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温暖和甜蜜,这一刻,似乎所有的一切他都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