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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崽子红着眼睛，看上去明显慌张无措，委屈又心慌。
委屈的是被沈知远冤枉了，慌张的是生怕沈知远误会了，从而讨厌他。其实他根本没想过针对沈知远，他只是，只是忽然想溅赵前进一身水而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有那样的想法，好像忽然很讨厌前进哥，明明以前他觉得前进哥人很好，他也很喜欢前进哥的。
这一次他已经知道自己很坏、知道自己做错了，也后悔了。
沈知远能不能别误会他，别讨厌他？
不小心弄到了沈知远身上，他也很懊恼慌乱的，甚至很震惊，因为他溅水的时候，明明已经特意避开了，估算过那个角度应该不会溅到沈知远身上的，他知道沈知远怕冷。虽然他还在生沈知远的气，但也没想要他感冒……
少年咬着嘴唇，兔子一样眼红红的，有点倔强的看着沈知远，欲语还休，眼底隐隐有水雾。
沈知远面无表情，当作没看到他这副矛盾的样子，语气很冷淡，“好了，赵卫东同志，你的秧苗已经送到了，应该没有别的事了吧？那我希望你离开这儿，别打扰我们干活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少年眼角的红弥漫到了眼头，浓黑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
他攥紧拳头，浑身紧绷面对着沈知远，似乎想要借此汲取一点力量。可实际上他背脊有点坍塌下去，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沈知远无情给出最后一击，“还是说卫东同志你还没消气，还要把我裤子另外一半弄湿？抱歉，改天吧，改天我再让你出气。今天很冷，我不想回去换裤子，而且也不想拖前进同志的进度，就先不跟你玩了，可以吗。”
赵卫东嘴唇控制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他感觉全身所有热量都在散去，浑身冰冷，可是眼眶却滚烫得厉害，像有把火在灼烧燎烤，刺激得他眼睛沁出水雾。
心脏疼得快要窒息。
这人怎么能，怎么能那样恶意揣测他，难道在那人心里，他就是那么卑鄙小气、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小人吗！他会跟沈知远计较中午的事，甚至为此故意弄湿沈知远的衣服？
这人怎么能那样想他？
在他心里，是不是自己是天下第一坏人，而赵前进才是天下第一好人？！！
“我，我没有那样想……”紧紧掐着手掌心，赵卫东声音哑涩，眼眶红热，试图解释。
“嗯，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可沈知远的态度却很敷衍，给人一种他其实已经认定了答案的感觉，态度透着讥讽。
无论赵卫东怎么解释，都成了狡辩和掩饰了。
少年咬紧嘴里的软肉，眼尾泛红，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沈知远，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就像一只犯错却又不知该如何道歉、被赶出去了的沉默的落水狗。
沈知远没理他，直接回过头去，招呼赵前进，“前进同志，我们快点开始吧，你能教教我怎么插秧吗？我好像摆不好姿势。”
赵前进本来还有点觉得赵卫东的状态不对劲的，沈知远一跟他说话，他顿时就顾不上研究赵卫东了，立刻傻笑着点头，“好啊好啊，沈知青我来教你，呃，卫东在这，我们往旁边走一点吧。看，像我这样弯下去……”
两人走到几米外，有说有笑的开始了教学，相谈甚欢的样子。
赵卫东定定看着那两人相处的画面，脑子里一团乱麻，好像眼睛都不会转动了，只能呆滞僵直的维持旁观的姿势，将一切尽收眼里。
比如，赵前进暗藏小心机的用胳膊碰了碰沈知远的胳膊，沈知远没有排斥，反而还朝他笑了一下，然后赵前进红了脸，偷偷的欢喜傻笑。
比如，沈知远感激的递给赵前进一把秧苗，开玩笑的说，“不用客气，赵前进同志，你也算是我的老师了。”
再比如，沈知远弯下腰后，没看后面，不小心撞了一下赵前进。
……
虽然这次只是撞到了脚，可是下一次，沈知远会不会也像上午一样，屁股直接撞在赵前进的脸上？
还有，沈知远也喊赵前进作“老师”。
瞳孔剧烈收缩，心脏一阵剧痛。
赵卫东猛地挑起杉箕，转身离去，却显得有点失魂落魄，在上田埂时还一个不小心踩到了粘在上面的湿滑田泥，摔了一跤，整个人砰的一声跪在了田里，裤子湿完了，脸上也溅满了泥水，狼狈不已。
他低着头一时跪在那儿，没有起来。
所有人听到动静回过头去，惊呼出声。
“卫东你怎么摔了！”
“卫东你没事吧！”
“摔疼了？起不来了？卫东你可别吓我们，怎么会这样，你平时身手最敏捷的了！”
赵前进跟几个年轻小伙子都奔了过去，想要扶起赵卫东。
赵卫东低着头抹了一把脸，声音闷闷的淡淡的，只是有点沙哑而已，“……我没事，不小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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