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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喊,似乎把坐在水盆边帮忙拔鸡毛的青年惊了一惊,手颤抖一下,人也不舒服的“嗯”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肚子,好像肚子疼了。
赵卫东神色一紧,立刻握住他的手,舀了一些备用热水把两个人的手都冲干净,拉着他到旁边让他坐在更高的椅子上,有靠背,向后靠着会更舒服。
“肚子疼吗?”赵卫东蹲下,他的手在寒日里也时刻都是温热的,没有在风里掀开沈知远的衣服,只是小心从他衣服下摆探进去,小心翼翼碰碰沈知远的肚皮。
“没事。”沈知远眉头微蹙,吐出一口气,“就是刚才受惊肚皮收缩了一下,我自己的错,拔鸡毛太入神了。”
赵卫东没说话,滚烫的掌心捂住沈知远的肚皮,尽力舒缓沈知远的不适感。
他知道这个事怎么可能怪沈知远自己胆小,的确是他妈那一喊太突然,才把他吓到。
两个人把自己无视得彻底,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秀黏糊恩爱劲儿?王秋凤真是受够了!
她冲进院子,当证实了地上的鸡毛的确是颜色那么熟悉独特,而鸡舍里又少了一只鸡后,王秋凤怒不可遏。
水盆里鸡已经杀死拔了大半毛,王秋凤愤怒的一把拎起来,看着两人愤恨咆哮,“谁准你们杀我的鸡了,是你养的鸡吗就杀,一到家就知道祸害好东西,到底是人还是老鼠啊,就知道偷人东西啊!”
沈知远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是赵卫东却能感觉到他的难过,青年垂下的每一根眼睫似乎都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
心好像被攥紧,赵卫东安慰,“不要在意,当没听到就好,她骂的是我。”
可是王秋凤到底骂的是谁,沈知远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哪会这么容易就被哄骗过去。
沈知远扯了扯嘴角,怏怏的,落寞无奈,“算了,我已经习惯了,多听几句少听几句,没有区别。”
赵卫东心更难受。
声音沙哑,“不行,任何人骂你你都不能习惯,你要记住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这么对你的。”
说完,赵卫东安抚的捏捏他的肩膀起身,面向刚回来的一行人,高大的身材将沈知远完全挡在身后。
那本来因为擅自主张杀鸡而升起的一点羞愧在母亲的野蛮、对象的难过落寞中早已烟消云散。
即使是现在,母亲也没有停下对知远的挖苦、怒骂贬低。
赵卫东忽然心里升起一股愤怒,竟然下意识的想:凭什么呢?知远怎么招她惹她了?她害知远坐牢还不够吗?为什么非但没有愧疚就算了,还要对知远赶尽杀绝,如此刻薄?
他记忆中的母亲不该是这样的,赵卫东很失望。
在再一次听到那尖锐的嗓音说着攻击沈知远的话时,赵卫东胸腔里有一股戾气爆发了,“妈!”
这一声冷喝,如重雷劈下,前所未有的冷酷份量。
少年脸上积压着无数要砸落的惊雷,好像在脸上游走,隐忍暗晦,凌厉到令人心惊,“鸡是我杀的,你没有权利去骂知远,就像我和他谈对象一样,你可以教育自己的儿子,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没资格指责他,更不应该对他不利!我不想说你手段卑鄙,但是事实好像就是这样,我没觉得你在为我好,我只觉得自己很无能,很窝囊,有时候负罪感让我想死,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放过他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秋凤睁大眼睛,唇在发抖。
“他会是我配偶,他怀孕了,我希望你做个公平的婆婆,对大嫂二嫂和知远一视同仁,我不奢求你照顾他,但是请你尊重他,不要让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尊重他,就是尊重我,轻视他,就是轻视我。如果你对知远跟对大嫂二嫂不一样,我只能认为在你心里我和大哥二哥不是一样份量。”
话一落下,赵大山就过来狠狠给了赵卫东一巴掌,“混账!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赵卫东脸被打偏过去,手背擦了擦火辣辣的脸,红了点眼角却死性不改的样子,“就是这样,有什么冲我来,是你们儿子不听话,不是别人做错,不要找别人麻烦。”
说完,他走到王秋凤面前,拿走她手里的鸡放进水盆里,继续拔毛。
王秋凤腿软站在那里,早已像死了好几次般。
她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最后对她如此咄咄逼人,想教她做人,还竟然说她更偏疼卫南卫北,他明明知道自己最疼的是谁,那番诛心的话怎么说得出口的啊!他是想要她的命吗!
别说赵大山王秋凤两个人震怒心冷,就连赵家其他人也被赵卫东这番话弄得心神大震,立在旁边看着赵卫东,好像不认识了一样。
但赵卫东没有理会他们任何人想法的意思,只是蹲在那把鸡毛拔干净,开膛破肚,处理内脏。
在他剁鸡肉的时候沈知远说,“赵卫东,我有点冷,先进去睡一下。”
赵卫东这才开口打破寂静,“好。”
沈知远进去了,赵卫东过了会儿剁好鸡肉,都装进大碗里端着走进厨房,没一会儿又拎着一个装满燃烧炭火的火笼出来,回了自己的屋子,微微合上厅门。
不一会儿,他屋里传来和沈知远模糊的交谈声。
院子里,站在寒风中的人们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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