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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老夫人，你听我叫过鹿夫人妈吗？又或者，你听我喊过鹿先生爸吗？”
言下之意，她连鹿夫人跟鹿父都没有喊过，何况是她这个所谓的祖母了。
鹿老夫人一愣。
鹿夫人也是一愣。
她仔细一想，鹿闻笙一直都叫她鹿夫人。
她竟然……真得从未叫过她一声妈……
乍然间意识到这个事实，鹿夫人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鹿老夫人从怔愣中回过神后，霎时间勃然大怒，厌恶地看着鹿闻笙，“外面长大得，就是这么不知礼数，没大没小！”
鹿闻笙粉白的指尖撩了下耳边的头发，语气温淡，“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嘛？”
“鹿老夫人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人，会懂豪门的尊卑跟礼数？”
鹿老夫人大概从未被人这般忤逆过，尤其这个忤逆她的人，还是她不喜的亲孙女，气得重重抬手一拍桌子，眉眼间蕴着几分煞气，“你与尔雅之间，不过是意外！”
“怨不得任何人，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即便鹿老夫人如此震怒，鹿闻笙的表情依旧平稳清淡。
那张清冷的美人面上，仿佛戴了一张冷漠的面具，就连好听的声音，都自始至终没有丝毫起伏，“不是意外，是鹿夫人的错。”
“是鹿夫人在生完孩子后，没有看好自己的女儿，让自己健康的女儿被人换成了一个病秧子。”
“是你们鹿家人愚蠢，在长达十八年的共同生活中，没有发现自家的血脉被人掉包了。”
“这是你们鹿家人从上到下，共同犯下的错误。”
“你们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又没能成功地，逼着我吞下这口由你们酿成的恶果，于是便找了借口去怪命……”
鹿闻笙神色淡漠，语气淡淡，“鹿老夫人，命运是很贵重稀有的东西，它不是你们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发泄不满的背锅侠。”
“与其去怪命，您还不如承认，自己就是个偏心恶毒的蠢货……”
一番清清淡淡的话，惊得现场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惊骇地看着鹿闻笙平静到淡漠的脸，终于有些相信……她是真的患有精神疾病了。
鹿老夫人被自己的亲孙女，当众说愚蠢恶毒，差点儿气得当场栽倒，怒声道，“你……你在怨恨我们？！”
“怨恨？”鹿闻笙眸色清淡，抿了下红唇，“这难道不是事实嘛？”
一干人看着她淡漠到极点的表情，一时间俱都怔在原地。
虽然鹿闻笙话说得有些不好听，但仔细一想，的确就是这么回事。
在鹿家真假千金的事件里，鹿尔雅是彻头彻尾的受益者，鹿夫人是导致悲剧发生的罪魁祸首之一，其他鹿家人也都不能全然说无辜，只有鹿闻笙……是彻彻底底地受害者。
只是鹿闻笙没有跟那些其他被抱错了的孩子一样，忽视鹿家人的过错，安静地吞下他们强硬地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与委屈，当众说了出来而已。
鹿尔雅低着头，掩饰住眼底的神情，只是一旁捏紧的手指，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鹿夫人大抵从来都没想到，鹿闻笙心底竟然是这么看待这件事的，甚至将她视为罪魁祸首……一时间完全愣在了原地。
鹿老夫人脸色阵青阵白，暴怒地瞪着鹿闻笙，“你……你大胆！不孝……”
“不孝？”鹿闻笙目光平淡，眸色深黑，面对鹿老夫人暴怒的神色，表情依旧分毫不变，“鹿老夫人，整个秦城的人都知道，我被鹿尔雅带着人，霸凌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
“你为什么要要求一个精神病患者孝顺你呢？”
“尤其你还是个，与我第一次见面的、偏心疼爱鹿尔雅的人……”
她笑了下，那张清冷淡漠的面容上，第一次显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很认真地反问道，“就因为你比较老，所以你就敢理直气壮地，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吗？”
嘶——
现场所有人看着鹿闻笙的眼神，一瞬间都产生了某种复杂剧烈的变化。
这位鹿家的真千金……不愧是个天才！
这思维跟胆量……的确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鹿老夫人下马威失败，差点儿被鹿闻笙大逆不道的话气晕过去。
她看着鹿闻笙雪白淡漠的面容，再也丢不起人，狂怒地瞪了鹿闻笙一眼，牵着鹿尔雅的手，怒气冲冲地离席而去。
鹿尔雅偷偷抬头，怨毒地盯了鹿闻笙一眼，眼神尖刀一样阴冷。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都极有眼色地挪开了视线，各自攀谈去了。
鹿夫人见鹿闻笙气走了鹿老夫人不说，就连鹿尔雅都被连带着羞辱到了，原本就不好的身体，都变得摇摇欲坠起来，怒上心头，指责道，“鹿闻笙，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鹿闻笙听着耳麦里鹿青棠的声音，视线平静地扫了鹿夫人一眼，转身走了。
鹿夫人脸色顿时被气得发青，她下意识就要追上去，身后突然传来鹿修远冰冷的声音，“妈，你是不是觉得，她是你生得，所以无论你怎么为了鹿尔雅伤害她、辱骂她、放弃她、践踏她……她都不会离开你？！”
鹿夫人听到儿子的声音，眼神一虚，身体下意识僵了下。
而鹿修远的话，让鹿夫人愣了下，旋即，语气不满地道，“我不就说了她几句吗？她还能跟我记仇不成？”
“鹿闻笙身体健康，人好好的，受点儿委屈又不会出什么事……”
“反而是尔雅，从小就有心脏病，活得艰难，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才把她养大……若出了事，我可怎么活……”
“不会记仇？”鹿修远用一种冰冷又嘲讽地眼神看着她，冷冷地道，“你看她认过你吗？”
鹿夫人想起鹿闻笙从未唤过她一声“母亲”的事情，骤然一怔。
——
鹿闻笙一边听着耳麦里，鹿青棠跟她说话，一边神色不动地朝着某个角落走去，低声道，“青棠，有人在盯着我们……”
鹿青棠警惕的声音从鹿尔雅耳朵上的钻石耳坠中传出，“谁？！”
鹿闻笙仔细感受着，那道从她走进鹿家大门那一刻起，就一直不动声色地，环绕在她身上的视线，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