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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涿邂是不信什么孕气不孕气的。
且不说这本就是怪力乱神之言,单说这份孕气……吴夫人有孕是因吴尘寂,那所谓的孕气便是来自吴尘寂。
他为何要沾了旁的男子之气的东西,放在他的妘娘床头?
他古怪地看了身侧一脸喜气的吴尘寂一眼,转而又嫌恶地扫过他手中香囊,不愿伸手去接,却也不好驳了他们夫妇的面子,便抬了抬手,叫身后随侍接了过来。
“多谢吴大人。”他语气算不得热络,道了一句客气话后便继续向前走。
吴尘寂颇为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但还是跟了上去,压低声音道:“我最近愁的不行,这知晓了夫人有孕,才能稍稍开怀些。”
他知道裴涿邂并非是随意探听旁人私事之人,故而主动将后话道出来:“前些日子似有逆党在京都外游走,可我的人派出去,到头来谁也没抓到,这种事落到头上,没能立功便是无能,我倒是不好将此事禀与陛下。”
裴涿邂神色未动,但却已经大抵明白了吴尘寂今日寻他的真正意思。
他没即刻回答,只是沉默着继续向前走,吴尘寂亦在心中考量,再开口时,面上的那些嬉皮笑脸已收敛了起来。
“我啊,不如父兄能干,只可惜家中唯剩我一人,撑起吴家实在不易。”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我自认为与裴大人算是同病相怜,都是独撑门庭,只可惜不如大人能干,亦是难揣圣意,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向大人寻个出路。”
裴涿邂语气淡淡:“吴大人怕是问错了人,逆党之事并非由我来管,逾越的事我亦是不敢行的。”
吴尘寂无奈拍了拍脑门:“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只是如今这所谓的逆党,不管是什么来历,都被打成了前朝余孽,可咱们都知道,前朝的人还能剩多少?其中说不准,还能有打南边来的人呢。”
南边,便是曾经落守杨州的镇南王。
吴尘寂对他拱了拱手:“若是前朝余孽,自然是杀之后快免得再生事端,但若是镇南王的人呢?陛下最近总有怀念旧人之势,我倒是怕动错了手,裴大人,当初剿灭镇南王之前,你也是去过杨州的,不若……您帮着分辨一二?”
裴涿邂脚步顿住,幽深的眸子却是看不出他心中究竟如何想。
陛下所谓的念旧人,到底是当真如此,还是只装装样子,裴涿邂心中明白,却是不知吴尘寂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裴涿邂一直沉默未曾言语,直到出了宫门这才顿住脚步:“既已成了旧事,吴大人还是莫要再提莫要再想,尊夫人如今刚诊出有孕,大人还是莫要引火烧身为好。”
他声音带着几分疏冷,分明是不想管此事的意思。
吴尘寂眉心一跳,见裴涿邂说完这话便径直上了马车去,心便更是狂跳不止。
他不多停留,四下里看了一圈,见不曾有人靠近,当即上了马车匆匆回府。
此事吴夫人段氏正在府中等他,他一进门,便抱着夫人大大地亲上一口:“今日我寻上裴大人了。”
“下人还在呢,你也不注意着些。”段氏有些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面颊,拉着他袖子便往屋里走,“裴大人怎么说?”
吴尘寂双眸闪烁,似有狂热的火焰隐匿在其中,他拉紧妻子的手,压低声音道:“我没选错人,裴大人日后定能帮我们成事。”
“父兄的仇我断不会忘,只是前路漫漫不能操之过急,寒姐姐——”吴尘寂语调低低的,即便是如今已名正言顺在一起,但他还是喜欢这般唤她。
“怕是要你受些累,勤往裴夫人那走动走动,我看裴大人似是还是挺在乎内眷的。”
段问寒略沉吟一瞬:“你之前不是说,裴大人对他的妻姐颇为看重吗?”
吴尘寂轻哼了一声:“那谁又能知道,怕是他不如我长情,之将他那貌美妻姐抛之脑后了。”
段问寒嫌他往自己脸上贴金,伸手锤了他一下,却被他将手拉住,放在唇便轻轻亲了一下。
“我家夫人的手这般嫩,我才舍不得叫你做香囊,也是幸好没叫你亲自来做,我瞧着裴大人可一点不把我送的香囊当回事。”
这一点吴尘寂倒是没说错,裴涿邂回去后确实叫随从将那香囊放置杂物之中,但毕竟也是同僚好意,想着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亲手所做,便也没直接扔了去,反而是叫人分类收好,封上字条,上面写好哪年哪月那日,由谁所赠。
他回去后便独自坐在桌案旁,虽还在认真处理公务,可却是已经有些受不住身侧空空的感觉。
他想叫夜里的亲近也延伸至白日里来,即便是没有那般亲密也可以,最起码得叫人伴在他身边才行。
略一沉吟,裴涿邂想出了个借口来,扯了扯铃吩咐道:“待宣穆回来,叫宣穆与苏姑娘一同到阁楼来读书。”
彼时苏容妘正在卧房之中休息着,连着两夜的折腾,她觉得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力气,即便是喘气都觉得累,似是只有痛痛快快睡上个三两天才能缓回来些。
宣穆回来的时候,她本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却是发现小宣穆面上尽是愁云。
苏容妘心头一紧,忙拉着他坐过来,关切问:“这是怎么了,可是学堂之中出了什么事?”
宣穆摇摇头,一双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娘亲,学堂之中一切都好,就是……我有些心疼吴兄。”
苏容妘捏了捏宣穆的手,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柔声问他:“吴学子如何了?”
“他说,他母亲有了身孕,许是要再生个弟弟妹妹。”
宣穆叹气一声:“可如今吴兄的父亲本该是他的小叔叔,待他们两个有了自己的孩子,吴兄的处境又该是如何尴尬?是不是时间久了,只有吴兄一个人会觉得他早亡的父亲,他是不是要看着自己娘亲与旁人幸福圆满?”
他有些不敢抬头去看娘亲,只是将视线落在娘亲拉着自己的手上。
“娘亲日后,是不是也会有第二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