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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于此，江璃戈又换了条毛巾，浸了清水给宁云逍擦拭身体。
尽管她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宁云逍还是因为疼痛而轻哼了几声。
不大的动静，却听得江璃戈心中一阵揪心，不由停下了动作，凑上前去对着伤口轻轻吹着气，希望能让宁云逍好受些。
擦拭完身子，江璃戈轻轻为宁云逍盖好了被子，便按照曼珠的吩咐坐在小炉跟前熬药。
江璃戈自来也是被侍候惯了的主儿，还是头一遭如此照料别人，手忙脚乱的，还险些砸坏了曼珠的药罐子，少不得要被骂上几句。
曼珠药下得重，满满的一罐，苦涩至极，呛得江璃戈眼泪汪汪，手也被窜起的火苗燎起了好几个泡。
一碗药好不容易熬好，亲手喂了宁云逍喝下，又得进行下一轮的白酒擦拭。
如此反复了几个轮回，便已入了夜，江璃戈累了一整天，也有些撑不住了，便倚在床边小憩了会儿。
哪曾想，一炷香的功夫不到，宁云逍便又起高热！
看这架势，倒是比白日的高热之症来得还要汹涌！
江璃戈没了法子，只得厚着脸皮去寻了曼珠，被人从床上拖起来，曼珠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拽过宁云逍的手摸了摸脉搏，打了个哈欠道：
“情况的确不容乐观，我去改换几味药，能不能活下来，便看今夜能不能熬过来了。”
江璃戈闻言，心情复杂，斟酌片刻又问：“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初见时逼着自己救人的骄傲姑娘，如今眉眼微垂，连带着话语中都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哀求之意。
“……”许是前后落差太过明显，使得曼珠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悯，脚步一顿难得的解释了番：“他如今的身子，改过的药已极限，若再加重药性，他受不住的。”
“原是如此，我知道了，多谢曼珠。”
曼珠点点头，深深看了江璃戈眼，随之扭头出了门。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才拿着换过的草药回来，交到江璃戈手里，交代道：“还是老样子，三碗水煎成一碗。”
“好。”江璃戈点点头，拿了药草就坐了到了火炉前。
曼珠看了她一眼，不由开口：“如此大费周章地救他，你当真就如此喜欢他？”
江璃戈往药罐里加着药，头也没抬地答道：“他救了我，这是我欠他的。”
“心口不一。”曼珠不轻不重地吐槽了这么句，又道：“你若不介意，可以脱了他的衣衫，全身擦抹白酒，如此会更快。”
江璃戈煎药的动作顿了顿，白皙的脸颊红了红，半晌才轻声道：“我知道了。”
曼珠打了个哈欠，抬脚就要回去补觉，走到门外还不忘补了句：“全脱哦。”
“……”江璃戈无言以对，在心里默默骂了句曼珠，“老不正经。”
汤药煎好，江璃戈再度给宁云逍喂了药，一碗汤药下肚，宁云逍的状态也没好太多，一张脸烧得通红，叫江璃戈看得心中五味杂陈。
江璃戈僵坐在床榻前，做了好半晌的心理建设，才深吸一口气起身，避开伤口扒开了宁云逍的衣裳。
露出宁云逍健硕的胸膛和腹肌，若不是密布在身上那十余的伤口，江璃戈想眼前这人的身体绝对称得上完美，像幅绝美的画卷，处处都体现着女娲造人时对他格外优待。
指尖拂过，啊不，毛巾拂过，指尖带过那暖玉般的肌肤，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
“打住！”黑夜中，少女一丢毛巾，就着旁边的凉水洗了把脸，这才堪堪冷静下来。
如今可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江璃戈再次提醒了边自己，这才再度拿起毛巾，力求心无旁骛地仔细擦拭起来。
不知是不是白酒浸入了身体，宁云逍眉头紧锁地轻哼几声，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江璃戈见状连忙停了动作，刚要换清水来擦拭，就听宁云逍似梦魇般轻声的呢喃。
“江璃戈，活下去。”他说。
一句话，就叫江璃戈红了眼眶，她抿了抿唇，极力压住心里的不安。
然后，她侧身坐在了床沿边，握住宁云逍的手，轻声道：“宁云逍，你一定要挺过去，我们要一起活着才是。”
不知不觉，冬日已悄然来临，窗外寒风呼啸，室内却是一片温暖的景象。
天光微亮之际，宁云逍仍是高热不退，江璃戈只得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边，时不时为他擦拭汗水、更换衣裳，若有闲暇便拽着他的手闲叙家常。
大到几年的和亲之旅，小到幼时调皮磕掉一颗牙，她那张嘴就没停下来过。
因为只要一停下，那寂静无人的深夜，了无声息，总是叫人害怕。
这一夜过得似乎极为漫长，江璃戈的一颗心也随着宁云逍久热不退的身体一直悬在半空，没有片刻的安宁。
所幸，第一缕阳光落入窗棂之时，宁云逍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呼吸也逐渐平稳，江璃戈激动得差点落下泪来，连忙又寻了曼珠来看。
曼珠号了号脉，神色也微微松动了片刻，“已经退热了，不过他身子尚虚，深度睡眠有利于他的恢复，待他睡够了自然就醒来了。”
江璃戈的兴奋溢于言表，握着曼珠的手高兴道：“谢谢你，曼珠！”
“不必客气。”曼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江璃戈的客套，又道：“他既已无事，轮到你帮我了，少主。”
被曼珠这么一称呼，江璃戈方才落下去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但说无妨。”
曼珠看了眼江璃戈狼狈不已的形象，颇为嫌弃的“啧”了声，又道：“梳洗梳洗再出来吧，我在竹林外等你。”
“好。”
宁云逍的命如今就捏在曼珠手里，江璃戈自然只得配合，顾不得一身的疲惫，三下五除二地重新梳洗了番，换上曼珠给的一身衣裳，便朝着目的地走去。
竹林外，是一处类似祭坛的地方，曼珠就站在祭坛的上首。
祭坛下，乌压压地站着一群人，瞧见江璃戈穿过竹林而来，一双双眼睛里皆藏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