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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洲给小池柚上完家教课,不顾池秋婉的挽留,也不顾外面的暴雨,坚持告辞了。
今天是奶奶的生日,她一定要在晚饭前赶去白柳斋为奶奶庆生的。
进胡同口前,白鹭洲像往常一样去老点心铺,带一包奶奶最喜欢的枣泥糕。
正在为另一为顾客包点心的老板抬起头,看见她,熟络地打了声招呼:
“小瘸子,来啦?”
白鹭洲打小在老胡同长大,这里的长辈与小孩都早已习惯了这样叫她。就像大家叫一个丰润的人“胖子”,叫一个口喉残疾的人“哑巴”,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根据对方身体特征起的称呼,甚至大多时候不仅没有恶意,还是带着一点亲昵的。
他们不会考虑这种称呼对那个人来说还附带着什么。
那不愿启齿的刺痛感,或许只有瘸子、胖子、哑巴自己才能明白。
白鹭洲熟稔地隐去心头涌现的一丝难堪,礼貌地答应,拿了枣泥糕。
走到白柳斋门口。
大门没关,还没进门就听见奶奶的声音。
奶奶正提高了嗓音,春风满溢地同人说笑:“还是阿丹记挂我们老两口啊!”
她对面的大姐白鹤丹双眸弯弯,娴静乖巧的模样:“只是去出差顺便带的啦,奶奶要是喜欢,我叫那边的同事再寄一点来。”
白鹭洲走进去,看到爷爷奶奶和大姐共坐在廊下小茶桌周围,三个人正一边赏雨,一边品尝茉莉花饼。
白鹭洲收起湿淋淋的伞靠在墙壁边,垂头问候:“爷爷,奶奶。”
“洲洲来啦。”奶奶笑着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坐,又马上面朝向大姐,“阿丹,再给我讲讲苏江那边的戏曲单位的事。”
“我们这次去了他们的剧院,见到了许多领导呢,在后台还深入交流了一些……”大姐将出差的事徐徐讲述着。
白鹭洲沉默地坐在一边,将手中的枣泥糕放在石桌边缘。
爷爷和奶奶都专注地盯着大姐,似乎没人注意到白鹭洲带来的糕点。
“你刚刚说,下个月苏江剧团要来云州看你们的表演,”奶奶抓住大姐的手,“你们剧团让你上吗?”
大姐道:“我会上,唱《梁祝》的楼台会。”
奶奶:“正好,正好,我有一件很合适的戏服,你拿去穿着表演。”
大姐:“是您一直最喜欢的,绣着大红角堇花的那件么?”
大红角堇花……
白鹭洲喝茶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看着奶奶。
奶奶连连称是,拉起大姐就往收藏间去,不停地说着叫她试试。
望着奶奶和大姐离去的背影,白鹭洲刚要悻悻地放下茶杯,却听爷爷唤她一声:
“洲洲。”
她动作又停滞住,心口不住地揪紧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望向爷爷。
难道……会让她也跟过去看看吗?
爷爷却是道:“给你二姐打个电话,催她赶快过来,锅上的饭快熟了。”
“……嗯,好。”
白鹭洲低下头,眨了几下眼,便熟练地藏起了所有的失落。
她一边用手机给二姐发消息,一边忍不住开口,极轻地同爷爷说:
“我也……好少见到那件大红角堇花的戏服。”
爷爷缓缓咽下口中的热茶,将白瓷茶碗放到桌上。
“我怎不明白你的心思。”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叹息。
“可是洲洲,你奶奶她不会考虑选择你作为传承人的。你也很清楚,瘸子走不了台步,登不了戏台。”
白鹭洲的睫毛抖了抖。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一个人在背后偷偷地苦练了很多年,我也知道,其实单就戏腔功力来说,你唱得比你大姐还要好。”
爷爷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惜了,你的腿……老天不开眼。”
白鹭洲强颜欢笑:“没关系,我现在做老师这一行也不错。”
爷爷笑眯眯地点头,关心道:“你实习应该刚结束吧?洲洲这么优秀,一定会拿到实习学生里最好的成绩,爷爷等着你的好消息。”
白鹭洲温顺地笑了笑,不作答,偏过头看向别处。
过了一会儿,二姐回了消息,说她要陪着爸爸在应酬,今晚有大单子要谈,恐怕来不及赶过来了。二姐发了一个地址,拜托白鹭洲过去一趟,取她和爸爸为奶奶准备的生日礼物。
二姐在爸爸那边忙生意是常事,白家其他人一直都很体谅她。
白鹭洲和爷爷知会过后,便起身去往那个地方。
打车到那个高级会所时,已是一个小时后。
找到包厢,里面的人正站起来举杯。
桌上是才上的新菜,冒着诱人的腾腾热气,每一道都显得精致而昂贵。
父亲和桌上的其他人一样,穿着得体的正装,觥筹交错间满脸的笑。
只是没见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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