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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姐姐,你真的有办法”六皇子高兴的从凳子上蹦起来,后知后觉的又不好意思的坐了回去,“那个,采薇姐姐,我就是太激动了。”
“大家都知道地龙吧?”郑采薇看了几人一眼,笑了笑,“地龙既然可以冬天让整个屋子都暖和起来,那把稻子铺在上面,是不是也一样可以烘干。”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六皇子再次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又拧着眉看向郑采薇,“可是,铺地龙的话耗费很大,老百姓不一定有这个能力啊。”他愁的两根好看的眉毛都挤在了一起。
“不用做成地龙的样子,我只是打个比方,普通老百姓哪有那个能力建地龙。参照地龙的样子,简易的用石头或者土基垒起来,上面用黏土夯实抹平,下面能烧火就行。喜鹊,你去把我书桌上的图纸拿过来。”
对上大家疑惑的视线,郑采薇解释道:“你们出去疏通支流,加固河堤那几天,我就在家里思考这个问题,只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太过突然,我还没来得及跟殿下您说,还请殿下见谅。”郑采薇朝着六皇子欠了欠身。
六皇子一蹦老远,避开她的礼,顺手接过喜鹊手中的图纸,认真研究,发现很容易操作,老百姓自己就能搭建,他把这份好记在心里,嘴里的话也没有停留,“采薇姐姐,你折煞我了,怪你,我哪来的脸,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我。”
听到这句话的韩庭轩笑了笑,父王说的没错,小六真的是个好的。
“稻子的事情解决了,那接下来呢,我们还要做什么?”六皇子话赶话的接着问。
“小六,苗苗累了,你让她先休息吧。”韩庭轩打断了六皇子的话,扶着郑采薇躺回床上,仔细的给她拉了拉被角,揽着六皇子出了门。
郑采薇明白韩庭轩的意思,关心自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想让六皇子自己去发现问题,想办法解决问题,把这里的功劳,每一件都砸实了,也是在预防将来他上位后想起今天的事情,会觉得自己被别人操控了,这是大忌。
郑采薇有些出神的看着紧闭的房门,韩庭轩原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走一步想四步的,这个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蜕变如此之大。
六皇子被韩庭轩支走之后,就反应过来庭轩哥哥是想让他自己去发现问题,不过,他也是真的心疼采薇姐姐,才醒过来,就为着自己的事情劳神。
“赵让,府里还能抽出多少人手?”他脚下生风的一边往府外走,一边问。既然他们想让自己发现问题,那就得到老百姓身边去。
“五十,包括您的护卫。”赵让在心中略一沉吟,就有了答案。六皇子封了封地之后,皇上就给了他两百人手,但因为当时的六皇子下落不明,只有原来跟在六皇子身边的忠扑带了不到一百个人到益州来,现在跑去丫鬟仆妇还有门房这些必须留守的人,大概还有五十人能用。
六皇子点点头,少是少了点,但,先覆盖周边的村子,应该够了。“你把这个图纸誊抄几份,派几个得力的到周边的村子去,教会哪里的村民搭建这个叫炕的东西,让他们把收割回来的稻子放到上面烤干。”
突然,他脚下一顿,这里虽然是自己的封地,却还有个知府,按理说,这些事,应该至知府来管,“你亲自去一趟府衙,把这件事和知府袁大人说一声。”
赵让一愣,随后就是一喜,自家小主子,竟然成长的如此之快!
赵让去处理炕的事情,赵全接手了六皇子的安全事宜,默默跟着六皇子出了南城门。
城门外,昨儿还冷冷清清,今儿就稀稀拉拉聚集了一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六皇子眼眸缩了缩,这些,莫非就是难民?
他站在远处静静地观察,发现还有人陆陆续续从南边过来,在州城外聚集,但他们都拖家带口,脸上全是绝望。他们定定的看了看城门口,没有进城,而是拐了个弯,在城墙外找了个地方坐下,靠着墙,望着京城的方向,发呆。
“娘,我饿!”一个瘦弱的小孩摇了摇娘亲的胳膊,吞了吞口水,满脸期待的看向娘亲装吃的布袋,那里,已经空了,最后一个硬饼子,今天早上已经分给大家吃了。娘亲说了,到了州城,就会有吃的,可现在肚子好饿啊,天眼看就要黑了,他一直盯着城门的方向,没有看到有吃的东西。
女人低下头,看了看瘦弱的小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宝乖,肚子饿了就闭上眼睛睡觉,睡醒了,就有吃的了。”她说的信誓旦旦,可这句话有几分可信度,她自己都不知道。
“娘亲,你骗人,你说到了州城就会有吃的,我们都来了两天了,我什么吃的都没看到,我要吃饭,我要吃饭,呜呜呜,我好饿。”小孩看要不到吃的,开始摇着娘亲的手耍起了赖皮,女人侧过身去,偷偷抹了把眼泪,哆嗦着手在怀间的袋子里翻了翻,又翻了翻,好半天,才掏出来一块鸟蛋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掰成两半,左顾右盼,发现没人看她之后,嗖一下塞进小孩的嘴里。
嘴里有了东西,小孩下意识的咀嚼,然后整张脸都挤在了一起,张嘴就要吐掉,被女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乖,我们只有这个了。”
不知不觉,泪水打湿了六皇子的脸庞,去年的时候,自己也曾这样黏在母后身边,换着法的撒娇让母后给自己做自己最爱吃的糖葫芦,和眼前的景象多么相似,却又多么的讽刺。
他收回视线,心里沉甸甸的往前走。他有些想母后了,不知道她在吃人的皇宫里,过的怎么样?
赵全跟着六皇子转身,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的泪水逼回去。六皇子或许不认识那黑乎乎的东西,自己却是知道的,那是连猪都不吃的已经变质的栗子。
越往外走,看到的景象就愈加的触目惊心。
六皇子怕引起民愤和暴乱,自己带头做了伪装,往泥水里滚了滚,又往黑黝黝的地上滚了滚,原本光鲜亮丽的几人,瞬间成了“难民”。他佝偻着身子,捂着肚子,俨然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
他和赵全缩在一个大树下,滴答滴答的水滴落在他的身上,打湿了他的衣裳,也打湿了他的心。
夜幕降临后,他阴沉着一张可以滴出水来的脸,一言不发的回了六皇子府。
“赵全,你去一趟府衙,让袁大人带着州府的官员来六皇子府议事。”说完,他迈步进了大门,换了身衣服,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去了书房,把自己看到的全部记了下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口粮。
“殿下的意思是想开仓放粮?”知府袁大人捋了捋胡须,眯着眼睛看向六皇子。
“是。益州府外已经出现了灾民,如果不开仓放粮的话,得不到粮食和安抚的灾民有可能逃亡京城,造成更大的隐患。他们现在只是因为洪灾没有了活命的口粮,我相信,只要给了他们活命的粮食,他们就会陆陆续续返回原籍,等到开春,继续安稳的耕种。”六皇子的话说的落地有声。
袁大人显然没想到一个才不过十岁的皇子,竟然有此觉悟,不过,可惜了。
他站起身,看着六皇子,轻蔑的笑了笑,“殿下还是太年轻了,不懂人心险恶,现在不过才灾害发生后的第五天,那些难民就来到了这里,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别有用心。殿下还是安心呆在府里等候朝廷赈灾的官员过来吧,他们应该会带着赈灾的粮食过来,老臣年纪大了,就不叨扰殿下了。”说完,他微微拱了拱手,就扬长而去,剩下的官员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一番后,也相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