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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海看到她又回来,那双逐渐无光的眼眸难得露出一抹担忧,嘴上却依旧是骂道:“你还回来干什么?白让我替你挨了一刀!真是没出息!没用!要是个儿子,一定不会回来。”
说完,夏海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痛苦地吐出一口血:“趁他们还没回来,走吧!120会来的。”
夏凝哭着摇头:“不,我不要……爸爸,我已经没有妈妈和弟弟了,现在宝宝也没有了……不能再没有爸爸了……”
夏海看着她哭得双眼泛红,夏海勾了勾唇,粗糙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泪痕:“傻孩子,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你不是恨我么?”
她忽然一怔,双眼茫然地看着他。
“你恨我,我知道的,韩夕说得对,这十几年来,我对你太差了,从来没有爱过你,我似乎……变得不像我了……”
夏海又咳嗽了几声:“咳咳……这些年,我也偶尔会……咳咳……”
“爸爸,别说了,等我们到了医院,以后再慢慢说,我们还有时间的,你先……”
夏海抓住她的手:“阿凝,我也偶尔清醒过,想要和你和好,可看到你的时候,我又会忽然自责,然后就被一种奇怪的情绪包裹着,从而再也没有了机会和你说。”
“你不要生时墨的气……当初那场戏,他也找过我的,希望我演得真切一些,让你真的相信……”
夏凝呆呆地看着他:“爸爸……”
“阿凝啊,你曾经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我曾经那么疼爱你,舍不得骂你一句……”
夏海望着她:“可我不知道怎么了,有一天,我忽然就开始讨厌你……忽然就厌恶你的一切,面对你的时候,我总是无法管控自己的情绪……阿凝……我想我可能真的病了……”
“不是的,爸爸,不是你的问题,是辞坤!”
夏凝拼命地摇头,接连不断的泪珠滴落在夏海的手上,脸上:“是辞坤……辞坤带走哥哥的时候,对你进行了催眠……”
夏海涣散的瞳孔忽然紧缩,然后嘴角溢出一抹嗤笑:“竟然真的是因为他,我在疗养院的时候也想过的……我甚至想,如果我以身入局,是不是可以帮帮你……”
“但是爸爸好像真的没什么用,不仅没能帮你,反而成了累赘,他们给我用吗啡,我是知道的,可第一次用了之后,我的腿就忽然好了,我知道不可以依赖,但还是依赖了。”
“我有时候想,好像自从阿遇走了之后,我就疯了,伤害了你妈妈,伤害了你,也把公司做的越来越差,最后竟然还染了瘾……我这一生真是太糟糕了,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好老公……甚至……也不是一个好老板……”
“不是,爸爸,你不要这样想,我们家的一切都是辞坤害得,你没有错,是我不对,应该及时去救你的。”
夏海艰难地摇摇头:“没用的,那个地方,他不会给你机会带我离开的,我很清楚,其实你也很清楚,不是么?”
夏凝咬着唇:“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现在只希望爸爸你好好的,可以永远陪着我……”
“傻孩子……”夏海举起右手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揉着她的头:“阿凝,人快死的时候,好像才会突然清醒过来,现在眼前明明是一片涣散,可我却觉得脑子是我这十几年来最清醒的时候……”
“爸爸,你别瞎说,你不会死的!”
“阿凝,时墨的时间不多了,你别再和他怄气了,好好享受剩下的时间,如果可以……你们再要一个孩子……”
“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求你别离开我……”
“阿凝,爸爸累了……”夏海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嘴角挂着一抹牵强的笑:“阿凝,过来,再让爸爸……最后……抱一下你……”
夏凝扑过去抱着他:“爸爸,你别这样,求求你了……”
“阿凝……你变大了……好多啊……好像一瞬间从小小一只变成了现在这样……”
话落,夏海的两只手都没了力气,彻底砸在了地上。
夏凝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声一点点下降,最后骤然消失,再也捕捉不到。
她楞在原地,紧紧抱着夏海:“爸爸?”
但男人已经没了反应,一双灰暗的眸子依旧那样直直地望着她,可却没有了一丝生气。
“爸爸!”
夏凝开始慌了,拽了拽夏海,然后看向四周:“为什么120还没有来?为什么还没有来!”
“阿凝!”
忽然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慌乱地抬头看去,便见辞遇一脸汗水地跑了过来,见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地瞳孔扩大,愣了一下。
“哥哥,你快救爸爸!”
她拽着辞遇的手:“你快点救爸爸!120为什么不来?是不是辞坤故意的!是不是!”
辞遇蹲下身探了探夏海的呼吸,再看到他腹部的伤口,摇了摇头:“抱歉,阿凝,他……”
“不会!爸爸不会死!”
夏凝害怕听到那个字,立马打断道:“哥哥,你会救爸爸的,对不对?”
辞遇拧着眉头,墨眸一片沉重地凝着她:“阿凝……”
忽然之间,夏凝就什么都懂了,可她不愿意接受,她扑过去拍打他的胸口:“为什么?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刚刚爸爸叫我阿凝了,刚刚爸爸说他很喜欢我了……明明我们都要和好了……爸爸怎么会有事?哥哥,你为什么不愿救他?”
“你冷静一点。”
辞遇抓住她的手:“你冷静一点,爸爸已经去世了。”
“没有!爸爸刚刚还在和我说话!才没有事!他只是昏睡过去了……”
夏凝双眸涣散,喃喃道:“对,只是昏睡过去了,他一点事也没有!”
见状,辞遇打横将她抱起来,却被夏凝挣脱开:“你不要碰我!你都不救他,你这个冷血的人!我不要和你说话!”
“阿凝……”
“我……”
夏凝刚要说什么,忽然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辞遇这才将她抱起来,抱着她向外走,这个时候120也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