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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回 驭鹤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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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淑君从未顶撞过父亲,是以在那句话说出去之后,他便已后悔,生怕因此得罪了父亲,致使老人家生气。

谁知任落华却自嘲也似地笑笑,说道:“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好,也罢,确是我辈尊主打破了祖训,算你说得有理。”顿了顿:“那,你想让我作什么?”

听父亲这么说,任淑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忙道:“儿子是想请父亲修书一封给九霄峰的现任尊主们,好让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以便让咱们办事。”任落华道:“现在的尊主你尽皆认识,何必又要让我来?”

任淑君道:“儿子心想,父亲的信,份量自然重些,诸位尊主也更为敬服,这才来劳烦父亲。”任落华哼道:“同样都是一片纸,我又不用金箔玉简写的,哪又重些了?”任淑君也不敢反驳,只道:“是,是。”

这时任落华向外大声喊道:“晴儿!”虞晴儿在园中看鹿淮练剑,听到老太爷呼叫,连忙跑进来,应道:“老太爷,您有什么吩咐?”任落华道:“去我书房,把印章拿来。”虞晴儿依言到了书房,取来了任落华的印章和朱砂,放在任落华身边的条案上。

任落华一瞥任淑君,说道:“信呢,拿出来吧。”他知道儿子的行事风格,肯定已经备好了书信,只等自己印章。

果见任淑君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恭恭敬敬递到任落华面前,说道:“请父亲过目。”任落华看都不看,说道:“晴儿,把印盖上。”任淑君一愣,随即把信递给了虞晴儿。

任落华道:“这次我虽助你,但你要明白,我并非是为保你富贵,而是为保中华商道安稳,只因商道板荡,天崩地裂。”任淑君恭敬答道:“儿子明白。”

虞晴儿已然把信笺盖上印章,递还给了任淑君。

自古商贸,分秒必争,任淑君拿到信件之后,心下甚慰,对任落华道:“事不宜迟,儿子这就吩咐人将此信送往九霄峰。”说着深鞠一躬,告退离去。

任落华见他趋财若鹜,只微微冷笑,却不再说什么。

任淑君从菊园出来之后,回到任府正房,叫来了安道顺,让他吩咐下去,安排人把此信送往九霄峰。他知道只要此信一到,九霄峰的尊主定然会卖给老太爷面子,便又安排了买办账房一干人等,收拾好包袱细软,带好账目银票,准备让他们连同信使一起出发。

正在大堂吩咐各项事务,安道顺走了进来,回禀道:“主君,门外有一位先生求见,自称是九霄峰的人。”任淑君一愣,霍地站起,忙问:“那人姓什么,现在在哪儿?”安道顺道:“说是姓楚,正在知客厅用茶。”

任淑君喃喃道:“莫非是他?我正要派人去九霄峰,谁知道竟然来人了,妙极,妙极!”连忙吩咐安道顺道:“开中门,快请,快请!”

安道顺见事甚明,知道此客贵重,便快步走了出去。任淑君也不敢怠慢,忙走到院落之中相迎。一盏茶的功夫,安道顺领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年约四旬,身形修长,面容俊朗,举手抬足之间,有如风拂云变,十分洒脱。

任淑君一见,立马满脸堆笑,拱手笑道:“寒泽兄……不,楚尊主,玉趾降临,真令舍下蓬荜生辉。”那男子楚寒泽连忙还礼,嘴角微微含笑,说道:“淑君兄客气了,咱们交情匪浅,自小便以兄弟相称,‘尊主’什么的,休得再提。”

此人便是一位新晋的九霄峰尊主。

任淑君道:“寒泽兄不远万里,降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楚寒泽道:“楚某前来,确有要事向天帝爷禀报,还望淑君兄代为通传为是。”

任淑君知道,楚寒泽以尊主之身,从西界来到中华钧天州,自然有十分要紧之事,连茶都来不及上,当即打发安道顺先去菊园禀报,自己引着楚寒泽随后而来。

他二人相携来到菊园,任落华早已得道消息,在厅堂等候。

进入大厅,楚寒泽见到任落华,登时赶上几步,俯身跪拜,口内说道:“寒泽拜见天帝爷。”任落华点点头,说道:“不必多礼,起来吧。”楚寒泽却不站起,只道:“寒泽有要紧之事,想向天帝爷禀报。”任落华道:“有事也起来再说。”

楚寒泽这才站起,脸上现出悲痛之色,缓声说道:“禀天帝爷,九霄峰收到消息,东方尊主他老人家在昆仑墟驭鹤登仙了。”

任淑君闻言吓了一跳,忍不住“啊”了一声。

东方既白原是九霄峰归元宫的尊主,与任落华同辈,年纪较任落华为长,他的武功修为已然通神,此刻离世,自然不是横遭不测,而是油尽灯枯寿终正寝。

任落华历遍尘世,勘破天道,世间万事已经难以让他心起涟漪,但陡然间听到这多年挚友的死讯,也不禁心下难过,说道:“此话当真?”

楚寒泽道:“不敢欺瞒天帝爷,半月前咱们在外边的弟子返回九霄峰,说是在昆仑之墟,亲眼看到东方尊主乘坐一头仙鹤向北冥高天飞去。得到消息之后,寒泽便立时下了九霄峰,马不停蹄地来向天帝爷报讯。”

任落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天边云霞,缓缓地道:“东方大哥的心境,如月照高天,水银泻地,无往不至,无所不容,他了悟印证,参透元神,得天地自在,享乾坤逍遥,生死于他,已是微如草芥的小事。此时他终年登仙,驾鹤而去,逍遥于高天之上,拜谒上圣大仁慈者,携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乃是莫大幸事。”

这番话说得虽然通透,但任淑君从中听出了父亲的惋惜,在一旁劝道:“父亲,您也不必太过伤心,身子要紧。”

任落华道:“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人生终如幻梦,却不知东方之既白。”说着一声长叹,似乎有着不尽的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