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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健他们在山里忙,郭承琪也没闲着。
派探子摸清大胆地的底细后,郭承琪写了封信,备了份厚礼,派亲信卫兵去送。这信和礼物不是送给长官恩师,不是送给亲朋故交,而是送给土匪大当家的:仝豹。
仝豹这股土匪盘踞太岳山多年,他们游走于古陶、沁源和绵上的三不管地带,行踪不定,出入无常,靠一县之力根本难以聚歼,郭承琪虽有心讨伐,却苦于找不到机会,只好先留着这块心病。
郭承琪并不怕土匪。土匪再多也难成气候,他最怕的是共党分子。他们若是一粒草籽,很快就会漫山遍野;他们若是一个火星,很快就会燃起冲天大火。土匪要的是吃香的喝辣的,要的是金钱和女人。共党要的却不是这些,他们要的是政权,要革政府的命,革他郭承琪的命!
为剿灭刚刚组建起来的小股共军,而屈尊给土匪送礼,郭承琪还没有做过这样的傻逼。这样做,会不会明珠暗投蚀了本钱,会不会张扬出去,损了自家为官的声名呢?郭承琪确实费了番脑筋。
郭承琪的盘算是,若说得动仝豹,让他与河底村驻军分别自东西两面夹击,这样既灭了车健这股共党、绝其蔓延,又对消了土匪势力,可谓一举两得。而且,他还谋划了更毒的招数,就等着他利欲熏心,自己钻进套子里来。
仝豹收到重礼,只当西边出来了红太阳。什么绵山支队!不过是刚起伙的乌合之众。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又俗话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若任由他们发展下去,有朝一日和自己争起地盘来,岂不麻烦!不如趁他们羽翼未丰,及早绝了这后患。
“大哥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
被贾存谊飞镖伤到的那人叫尤昊进。他所说的“大哥”,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吴敏虎。吴敏虎不担着头领的名号,仝豹和弟兄们却拜服他,凡事都想讨他的主意,只是这会儿急要见他,谈何容易!
这日傍晚,浓云密布,山雨欲来。约莫到子夜时分,仝豹带着弟兄们自三岔口向大胆地进发。沿路故意亮起火把,隔时便朝天放枪。到了大胆地,只在村外林间鼓噪,又朝天放了一排子弹,虚张声势。
车健闻报说有大股部队从鬼门关沟里上来,心知不能硬拼,命马鸿杰带两人殿后,自己领着其他人向村西撤离。出村不远,遇到自岩沟上来的正规部队。车健他们且战且退。紧接着,身后也响起了枪声。危急之时,老猎户带大家往旁边窄巷里跑。众人紧随其后,拐进一处破院,穿过长满蒿草的过道厅,穿过一个小门,来到后边空地。
猎户指着边上一棵大榆树说:
“从那里滑下去,有采鸟粪的人常走的小道,绕过去十来里,就是铁瓦寺。攀着铁瓦寺的铁索下去,翻沟到对面山上,就出了绵上地界。他们就算再快,也追不上了。”
马鸿杰受了伤,退到这边来。已有追兵追到小巷口。车健要马鸿杰撤退,马鸿杰开枪撂倒两个敌人,强命士兵架着车健迅速离开。他奋力推开搀扶自己的战士,凭借墙体顽强抵抗。他打光了所有子弹,中了不知道多少枪,最后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小巷中央,为战友赢得了宝贵的脱险时间。
仝豹带人自东边追来,刚进村,就遭到迎头痛击。借着火光,见对面黑压压的都是官兵,怒骂道:
“瞎了你们狗眼!老子是自己人!”
“老子打的就是你!”
仝豹这边骂,那边却不理会。不仅不理会,反而打得更狠,瞬间眼前就倒下一糊片。这股土匪最是要命的,见势不妙,撒腿就跑,也不管什么断后,被人家追着,这里栽一个,那里倒一个,从村西到村东,就有一半归顺了阎王爷。退到村东林间,仝豹凭借树林稳住阵脚,冲着对面骂道:
“可惜损!老子是来剿共的。”
对面也骂道:“老子也剿共,也剿匪。郭知事有交代,共党分子死活都要,土匪只要死的,不留活口!”
这时,仝豹如梦方醒。郭承琪你好狠毒,搂草打兔子,你不仅要灭共党,连我也要捎带呀。他不敢恋战,带领剩下的弟兄们向沟里狂奔。
一阵狂风起来,沟里像是有千万人呼喊奔跑。电闪雷鸣过后,哗啦啦下起雨来。大雨浇熄了火把,那些逃命的落汤鸡,又有撞了树的,又有跌到坑里的,到处是鬼哭狼叫、呼爹喊娘之声。过了三岔口,山洪陡然增大,夹杂着大大小小的石头,轰隆隆冲下来,左冲右突,势不可挡。那些跑得慢的,被阻到河那边,通通成了俘虏。
仝豹等丧魂落魄跑到崖边,找个高处的山坳避雨。清点身边人,剩下不到二十个。等到雨停,等到沟水减退,仝豹带着残兵往黑龙潭方向去。到了黑龙潭,正要攀藤而上,悬瀑顶上忽地亮起几支火把,十来个人持枪指着下面,紧接着“哈哈哈”几声大笑,一个粗哑的声音叫道:
“魏某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魏拐子威风赫赫,义正词严:“你们这些狂徒,一贯欺压良善,残害缙绅,坏事做绝,早就该死。今天遇着老子,你们小命就留在这鬼门关罢。”
仝豹一伙刚从阎王脚下溜过,却又跑到奈何桥,真个是魂飞魄散,早聚不起真气来了。仝豹大叫一声:
“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十来颗手榴弹乱头没面地抛下来,爆炸声响彻夜空。火光之后,沟里静了下来。魏拐子带人下了悬瀑,边走边搜索,见有受伤的匪兵,能走路的皆捉了,捆成麻花串成串;遇着伤重不能走路的,补他一枪,送他痛痛快快、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三日之后,确切消息传来了。
车健部队没有被全歼。他们经秦树原、党谷里到了泥潭镇的三清观,在那里休整两天之后,又从桑平峪渡过汾河,进入吕梁山中。
仝豹吃了大亏,率残余转回灵空山腹地老营。数日之后,派人去收拾尸骨。家里有老小、愿让归葬的,悄悄送回原籍厚葬,发给大笔抚恤金;孤身无依的,合葬在一棵大松树下,立块石碑,刻了“义士墓”三字。归葬那日,仝豹率众人披麻戴孝,跪于墓前,发毒誓定要报仇雪恨。
尤昊要进城刺杀郭承琪,仝豹坚决不让。他下了一道令:自此以后,除了吃喝睡觉、拉屎放尿,只管专心练枪法。时机到了,就在老营摆个擂台,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哪个准头好,就叫哪个去取郭承琪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