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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老爷站在那书桌之前,拱手行礼,只是将姿态做到了这番地步的他却没有等来对方的以礼相待,留在房间内的只有一丝丝的尴尬。
难道对方感应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是不对啊,有大功德之人应该是可以感应到阴神存在的。
还是这小子就是在诚心的整我……
佩老爷眯了眯眼睛,随后不着痕迹的直起了身,他向前半步,那站在书桌前的男子将笔自笔架之前取下,随后在身前的砚台之上取了墨。
这人就好像是当真看不见那房间中硕大的一个香火神似的,自顾自的在纸上书画起来。
佩老爷继续向前走了半步,同时警惕的观察着对方的动作。
莫约二十几息之后,在佩老爷的见证下,菖蒲在纸上落下了最后一个字,随后就见他将狼毫重新挂到了笔架之上,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佩老爷让开位置让对方离开,他自己则是眉头紧锁,他现在应该怎么办,是应该跟上对方出去吗?
原本在来之前他想过自己也许会被对方刁难一二,毕竟他把对方的小镇弄的乌烟瘴气的,也想过可能会被敲诈一笔。
甚至他还想过,万一对方是个潜藏的魔头,将他引来就是要生吞活剥他的话应该怎么办。
但佩老爷就是没有想过万一对方压根看不见自己应该如此处置,毕竟人道可是给他指示了的,他压根没想过无法与菖蒲交流的可能性。
这下糟糕了,要不要托个梦,让儿子跑一趟问一问?
佩老爷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看着菖蒲那已经离开房间的背影,思考了起来。
不,还是算了。
佩老爷立刻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给他儿子托梦需要花费大量的功德,而且无法传递太过复杂的消息,他现在已经损耗不起了。
佩老爷转头看了看那铺于桌上,被纸镇压着,尚未被收起来的纸。
他刚才看到菖蒲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就在他看向那桌子时,一股触动再次袭来,那是人道的指示。
佩老爷瞬间睁大了眼睛,难道这是给自己写的字?
他顿了顿,随后深深的对着离开的菖蒲拜了拜,告了一声冒犯,这才试探性的走向那被摊开在桌面上的纸。
凡人常以为阴神不被人所见,便可以肆无忌惮。
许多民间话本之中更是用阴神的这种不被人发现的便利干些坏事,佩老爷自己少时就批判过不少这样的故事。
在那些故事里面,阴神大都干的是一些腌臜事。
但是当佩老爷自己成为阴神之后他才发现,成为阴神并不意味着可以肆无忌惮,相反他们这类享受正祭的阴神受到的约束反而会更大。
这种约束在面对拥有大量功德的人和物身上时会更加的明显,佩老爷正常时候都是不去衙门的,因为那里有朝廷的气运压着。
他想要进去需要他的庙祝提前几天给衙门递上申请,然后由县太爷批红之后他才能在申请的指定时间内前往衙门。
菖蒲身边的功德对他的压制,比之那本地官府对他的压制也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佩老爷感觉,怕是要初云州郡守身边的压制力才能稳胜菖蒲一筹。
他在菖蒲身边就连进个屋子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让对方一个不高兴给他乱棍打出去,又哪敢私自窥探对方写的字。
不过现在既然是人道给他的提示,那么应该没问题吧。
佩老爷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着步子,一点点靠近那桌面,在临近之后又偷感十足的四下张望了一圈,确定那磅礴的功德并没有监视自己的意味,这才绕过那桌子,看向了桌上的纸。
佩老爷眼皮子跳了跳,突然之前的种种全部被打通了。
“怪不得,怪不得。”
佩老爷惨惨的笑了笑,他突然想起来那些茶馆之中听着自己故事的脚夫和小贩们的表情了。
那个表情他应该很熟悉的,当他还是那个封疆大吏的时候,每当他看着别人那漏洞百出,逻辑都不能自洽的滑稽表演时,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是,看猴戏的表情。
“是啊,这法子我们都玩烂了,人家也不是傻子,可不是像看傻子一样看我们的吗?”
佩老爷感叹完转头看向了坐在那月光之下,好似谪仙人一般的菖蒲,深深的拜了拜。
“小子受教了。”
“他走了?”
等到佩老爷离开,梵影这才从屋檐上的阴影之中出来。
“你看得见吧。”
菖蒲将手中的药材放在身旁的篮子里面,随着他接触的药材越来越多,那种“看”到药力的感觉也开始越来越清晰了。
他刚刚倒不是有心给佩老爷一个下马威,只是他实在是不清楚拥有他这个规模功德的人感觉到的阴神清晰程度应该是怎么样的。
索性就直接装作看不见,用写字的方式来传递消息。
“我刚才光顾着躲人了,没往这边看。”
梵影说着便飞入了屋内,随后看了看那桌上菖蒲写的字。
“功德者,名为表,性为里,舍本而逐末,可长乎?
这啥意思,怪文邹邹的。”
梵影念叨了一遍那纸上的字,随后在桌面的边缘微微一跳,借着这股力量于低空中滑翔到了菖蒲的肩膀上。
“我也是修过香火道的,算是他的半个前辈吧,好多修香火道的人都会遇到这个问题。
他们在某个时刻会突然间发现,通过宣扬名声获得的香火远超于自己干实事获得的。
若是这个时候选择了追逐香火最表面的名,那就是舍本逐末,一旦名节被毁,便会满盘皆输。
我当时虽然修的不是阴神的香火道,但是道大体都是相同的。
香火道修的不是外面的功德,修的实际上是自己的心,功德附身就是在用外界来打磨自己,用旁人的祈愿将自己的心性打磨到完满的境地。
这实际上和人类武者用血气和药材打磨自己的身体是相似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打磨的是身体,而另外一个打磨的则是心性。
只要心性打磨上去了,那么功德这东西当真就只是一件袈裟罢了。”
“所以你当初才放弃了香火道,你原来是不喜欢自己被外界打磨,我还以为你是被那些来求你的家伙给烦到了呢。”
“外界的终究是外界的,修道应该是一个自私一点的过程,被那旁人的期许裹挟着成了一尊符合他人愿望的神明,难说究竟是修了自己的本性,还是修了他人的欲望。”
菖蒲将手中的药材放下,抬头看向了明亮的夜空,那佩老爷去了赌坊的方向,看样子应该是准备寻求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