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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山月便将两个糖丝酥都给了妹妹:“不过,我说的这些话,沈记老掌柜应该没信。”
“啊?”邱二娘没懂。
“他若信了,怎么会说‘陈记给六个,我们给五个’,还问我卖不卖呢?”贺山月笑眯眯地摸了把妹妹脑顶门,“至少应当给陈记一样的价格才对。”
邱二娘更加不解:“那他为甚给咱们涨钱?”
贺山月不以为然地挑眉:“买卖成立的前提,是你所需我所有。若是咱们的绣样不好,我就是又讹又诈又唱又跳,他也不会吃这一套——归根结底,他想要咱们的绣活儿。”
也有可能不是他想要,是别人想要。
贺山月不追问,她如今并没有能力走出陶宝镇。
邱二娘虽然不懂,但看长女的眼神欣慰又骄傲。
长女早慧,在一丛田间地头孩儿里显得特别突出,她甚至觉得大囡比黄秀才儿子还聪明,经常说一些她听不懂但大为震撼的话!
“你要是儿子就好了”邱二娘叹了声。4
邱二娘低头听荷包里“叮叮咚咚”铜子敲打撞击。
闺女变不成儿子,可绣样能变钱。
“听你的,先去买点肉。再去市集给你爹买些纸笔,噢,过了秋就降霜,给你爹买双皮靴,你和水光一人一双棉鞋”
邱二娘盘算起来。
那你呢?
所有人都有回报,日夜绣样毁了一双眼睛、两只手的你呢?3
女儿都心疼妈妈&128105;&127995;,妈妈的脑子里都是什么呢?
贺山月低低垂首,陡然生出几分恼怒。
“剩下的的银子回去藏起来,咱们再加把劲,往后你爹科考,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哩——等你爹考上秀才,咱们家置点田,再买两头犁地的牛,咱们家的日子才真算是好起来了!”
邱二娘满足地一声喟叹。
算了——贺山月深吸几口气后,才在心里告诉自己算了。
一低头,却见妹妹嚼糖丝酥像只小仓鼠似的,腮帮子动动动,像是饿了。
贺山月问:“没吃五丝面?”
贺水光立刻嘟嘴:“没吃成!集上摆早摊,过晌午就收了!”
贺山月又搓揉了两把菜头,笑道:“阿拉下回来吃吧。”1
天色渐晚,母女三人向东边的水井巷走去,黄昏斜阳将三个影子拉长,再缓慢地随着太阳落山、夜幕降临,隐入无边的黑暗。
贺山月走在最前面,邱二娘牵着贺水光跟在身后。
巷子的砖石将市集的热闹隔开。在寂静中,贺山月突兀地捕捉到身后传来的细碎异响。
贺山月回过头去,迎面而来的是猛然一记闷棍!
轻轻的、慢慢的、钝钝的“哐当”声,在小巷中,被这群魔乱舞的黑夜,拖得和影子一样长。
逼仄的小巷里,除却这只无主的藤筐。1
再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