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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谢家的家主,是个严肃的老人。他看着谢籍,眼中既有期待,也有失望。他希望谢籍能成为谢家的未来,但谢籍却似乎更喜欢在花街柳巷中寻找未来。
他的母亲,是个温柔的女人,每次看到儿子醉醺醺的样子,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她希望儿子能早日醒悟,但希望总是那么渺茫。
这一夜,谢籍又醉了,醉得不省人事,醉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躺在那里,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此刻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路过。
女子道:“哥哥,这个人躺在这里,是不是死了。”
男子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女子便走到谢籍身旁,蹲下身来,先用手探了探谢籍鼻息,又摸了摸心口,道:“还活着。”
男子道:“多半是喝醉了。却不知他家住哪里?如此睡一晚,滚到沟里说不定真就睡死了。”
女子道:“我试试能不能叫醒他。”
随着女子一阵猛烈的摇晃,谢籍终于睁开眼睛,虽然是夜晚,但月色明亮,他看清了一张这辈子从未看见过的脸庞,清丽脱俗,尤其她的眼睛清澈而深邃,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看到这双眼睛,谢籍的醉意立刻清醒了一大半。
“多谢姑娘相救。”
女子微微一笑,如同春花初绽:“不用谢,你没事就好。”
男子站在一旁,问道:“你是谁?为何会醉倒在此?”
谢籍苦笑一声,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在项阳城是个笑话,但他从未在意过别人的眼光。直到此刻,不知怎地,面对这对陌生的男女,他忽然觉得,也许,是时候改变了。
他自嘲道:“在下谢籍,这城中谢家的不肖子。喝得糊涂了……”
“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在下洪浩,这是我妹妹瑶光。”男子介绍道。
谢籍忙道:“洪公子,瑶光姑娘,多谢相救,恳请二位随我回家,明日摆桌酒席,好好报答二位。”
洪浩摇头道:“摆酒倒是不必,我从不饮酒,你若能自己回家,就此别过。”
谢籍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二位之恩,却比滴水大得多。”
说着一指臭水沟:“若不是二位,说不得我就滚落沟里,狗命不保。”
瑶光见他自比小狗,噗嗤一笑:“哥哥,我们也不着急赶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家吧。”
洪浩想想反正此时深夜,反正也要找店投宿,他既然诚恳相邀,也就落个顺水人情。
随即点头道:“那如此有劳谢公子了。”
谢籍喜道:“二位随我来,我前面带路。”说罢摇摇晃晃走在前面,却差点跌倒。洪浩连忙上前搀扶。看来刚若是一走了之,他却还是回不了家。
如此走了许久,七拐八拐,方才来到一座豪华府邸,上书谢府二字。
不过洪浩和瑶光却是相视一笑,连连摇头,原来刚才街口直直过来便到,谢籍却带着他俩绕个大圈,看来醉酒之人果然是莫名其妙。
敲开大门,一个仆役赶紧上前搀扶,动作娴熟,看来早已习惯,这是他家少爷常态。
谢籍道:“这是我的贵客,你们好生安顿,若有怠慢,打断狗腿。”
便有仆役来给洪浩瑶光带路,引到一排客房道:“客人自便。”
洪浩瑶光便各进一个房间,准备休息。
洪浩进了房间,看家具陈设,竟比之前在黄柳家更加豪华雅致。并不金玉满堂那般赤裸裸显富,但不显山不露水之间,便让识货之人暗暗惊叹。他不知这些都是谢籍的手笔。
这一夜洪浩睡得极是香甜,一来本就疲惫,二来这谢府的床榻极是舒适,特别助眠。
洪浩实在想不通,谢籍这公子哥儿,放着这么舒适的床榻不睡,却去睡冰冷坚硬的大街。
他穷苦孩子出生,无法体会这种富家子弟的空虚迷茫。
这个谢家的独子,自幼便展现出了惊人的才华。三岁识文断字,五岁便能吟诗作对,到了十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他的才华横溢,让无数人羡慕不已。
十一岁便模仿名家字帖,把仿品拿去当铺抵押,当铺最厉害的鉴真师以真品收购。
十二岁和当朝棋圣手谈,三劫无胜负。
十三岁在闹市弹琴,闹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到了科举之时,当所有人都觉得他应当高中榜首,他却在试卷上画一副“贵妃出浴图”,气得阅卷官大骂“有辱斯文”,然后偷偷把图画收藏起来。
某日看府上丫鬟女红,心血来潮,学了三日便绣出鸳鸯戏水被宫绣坊重金收购作为样板。
在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鸿运楼和掌勺大厨比试厨艺,大厨哭着要拜他为师。
后来放荡形骸,日日勾栏自作自唱,引得一帮老正经来赶走歌伎,包场听曲。
如此壮举数不胜数,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谢籍的心中却逐渐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空虚感。
他发现,无论他学什么,无论他掌握多少技艺,都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洞。他开始质疑,这些所谓的才华,这些所谓的成就,究竟有什么意义?
谢籍开始逃避,他沉醉于酒乡,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感觉,用狂欢来掩饰自己的迷茫。他在花街柳巷中寻找刺激,试图用肉体的快感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但每一次醒来,都是更深的寂寞和更深的迷茫。
这些洪浩自然是无法理解感受。
洪浩梳洗完毕,刚一出门,便瞧见瑶光也正好迈出房门,不禁相视一笑。
早有仆役立在旁边,见二人出门,立刻恭敬道:“少爷有请,二位随我来。”
说罢前面带路,领着二人走了好一会,才来到一处大厅,谢籍早已等候。
他衣着没有了昨日的华丽,但却更加得体,他的脸上也没有了昨日的颓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与清明。
谢籍见到二人,郑重施礼:“昨日形状不堪,让洪公子,瑶光姑娘见笑了,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洪浩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谢公子若能不饮酒,如现在这般,岂不更好?”
谢籍有些赧然,沉吟片刻道:“二位应是修道中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