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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孤刀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其实我喜欢过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很多年以前了。”
“可是我那时连份聘礼都拿不出来。”
“我也知道她的家人永远不会看得起我。”
“我曾经想攒些钱离开江湖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可是我又想赶快成名,能堂堂正正上门提亲。”
“后来那个姑娘死了,让我一时觉得自己这些年都在白忙。”
“我自己的生活一团糟,可四顾门也不是我想象的样子。”
“这次我没有带任何一个我的人来……你跟相夷肯定都觉得我又在打不入流的小算盘。”
“可我真的不想再对不起自己人了。”
“我的人只想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或许他们愿意用命去搏一个荣华富贵的机会,可这公平正义,我们实在是玩不起。”
他仰头把坛中酒喝干了,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这世间,总是得天独厚的人得到的越来越多,一无所有的人拥有的越来越少?”
肖紫衿不知道。
他只知道,比起李相夷的一意孤行,他更能理解单孤刀的小人之心。
“此战过后若我们都还活着……我可能会离开四顾门。你们多珍重。”单孤刀说着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向反方向走去了。
最后他们三个都活下来了。
但四顾门元气大伤,门中精锐几乎死伤殆尽,新招进来的都是些青黄不接的愣头青。单孤刀没有带去的人反而成了四顾门的中流砥柱。
他可能觉得自己终于有资格跟李相夷叫板了,所以他并没有像那夜说的那样离开这里。
当时朝廷想要让运河禁运一个月,借此抬高盐铁价格,压低通航成本,增收商品税。
可金鸳盟从中作梗,商会和底层难得团结一致,码头上闹出了几次请命。
朝廷将其定义为刁民闹事。
有心人也在四顾茶会上提出,金鸳盟势力在码头上一家独大,垄断劳力、欺压外乡、敲诈往来商船、暴力征收运河沿岸的房屋,恳请四顾门出手整顿。
那些血案证据确凿,苦主众多,也并没有被动什么手脚。
说着说着就群情激奋。
确实金鸳盟已经挑衅到家门口了,大家都觉得,以李相夷的性格,一定会雷厉风行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争执的重点只在四顾门如今元气大伤,是否适宜与金鸳盟全面开战。
而朝廷此举显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再经过一轮削弱,四顾门会否从此一蹶不振?
那是唯一的一次,他们内部吵得不可开交,而李相夷一言未发,犹疑不定。
单孤刀却一下子支棱起来,提了一个绝佳的方案。
十大漕帮想与金鸳盟争夺运河控制权已久,四顾门只要承诺提供帮助,不用出多少人力物力就能扼住金鸳盟的财源。
而朝廷愿意在此战之后,将江浙州府的盐铁经销权交给四顾门,四顾门将再也不必受制于世家大族的利益让渡。
对于那时的四顾门来说,漠北之战唯一的意义就是镇住了环伺的群狼,他们暂时不敢妄动,想要与四顾门修好。
然而名声终究不能当饭吃。
此计若成,四顾门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武林霸主,虽然独立性会被削弱,但这江湖上哪个门派没有靠山呢?
靠向朝廷,总比靠向一家一姓好吧?
佛彼白石都被说服了。
然而李相夷不知道发什么疯,他消失了十几天,然后在单孤刀跟十大漕帮谈好了条件、准备发难的前夕,忽然从天而降,持门主令屏退了漕帮。
四顾门里分明没多少忠于他的人了——但就算无所依凭,李相夷的名声也让人闻风丧胆。
李相夷说他跟金鸳盟签了停战协定,五年之内互不干涉。
肖紫衿听闻后也大跌眼镜,看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他很少与人解释,这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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