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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杂草夹道的青砖铺就的甬道而行，但见潮湿的砖缝里滋生出隐约的青苔，盘缠的藤蔓四处横生，几棵古树遮天蔽日，枝叶随风婆娑，树下荒唐萋萋，一片萧瑟的景象。
偏殿处偶尔传来两声咳嗽声。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素练扶着景瑟漫步而行，推开偏殿大门，只见一束光照进殿内，躺在榻上的人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挪开瘦骨嶙峋的手，她眯起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来人。
海兰在后宫除了如懿外并无其他好友。她本就是个失宠的妃子，没人会来延禧宫落井下石，更没人会想着来救她。除了如懿，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来延禧宫。
盼了多年的海兰脱口而出道：“姐姐，是你吗？”
殿内和院子一样，连个落脚点都没有，景瑟只能站着，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海兰。
印象中海兰的容貌并不出众，尤其在百花争艳的后宫中，她的容貌更显得黯淡无光。可如今被禁足的海兰，更显得老态龙钟，若是她刚刚不说话，景瑟还以为她是哪个宫的老奶奶呢。
两鬓斑白，肉眼可见的皮肤布满了皱纹。最可笑的是，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关心永琪，而是如懿。可惜她的梦就要破碎了。
景瑟：“海娘娘，还记得我吗？”
海兰拱起身子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这才看清来人，笑了笑，道：“原来是和敬公主啊，你不是嫁去科尔沁部了吗？怎么会来延禧宫？”
景瑟：“托您和皇后的福，我又回来了。听说你在宫里过的不太好，所以就来看看你。”
海兰自嘲地笑了笑，她才不相信景瑟会这么好心。毕竟她是如懿身边的人，景瑟又那么讨厌如懿。
海兰：“我很好，这里是个不祥之地，公主还是请回吧。”
景瑟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道：“皇阿玛从来不许外面的人跟你说一句话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乌拉那拉氏和永琪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了？”
海兰微微一愣，随即闭上双眸，平静道：“我相信皇后会照顾好永琪的。”
景瑟默然片刻，微微含笑道：“是么？看来你真的不知道乌拉那拉氏被皇阿玛废弃的事情。”
闻言，心如死灰的海兰这才有了些表情，她猛地张开眼睛，侧目死死地盯着景瑟，大声吼道：“你胡说什么，皇上那么爱皇后，怎么可能会废弃她？和敬，你到底想干什么？”
景瑟不由自主地蜷了蜷手指，神情怅然若失，道：“我不过是多年未见海娘娘和五弟，心里思念的紧才会来延禧宫看看的，海娘娘何必动怒呢，不然五弟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海兰指节忽地抽了抽，心脏猛的一悸，“你想对永琪下手？景瑟，永琪可是你弟弟啊，若是被皇上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景瑟截然一笑。他们何曾放过她，放过她的兄长和弟弟，还利用亲情刀逼死了她的额娘。
今日景瑟会来延禧宫，无非是想要一个真相。当年琅嬅的死和如懿究竟有没有关系？
景瑟：“这就不劳烦海娘娘担忧了。海娘娘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延禧宫里不得外出，这日子应该过的很寂寞吧，只是我不明白，当初海娘娘和翊坤宫皇后这般交好，她怎么就不来看看你呢？”景瑟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海兰身上，缓缓道：“不会是她早就忘了你这位莫逆之交了吧？哈哈……”
海兰苍老的手指压了压耳旁凌乱不堪的白发。当初她为了如懿设计永璜和永璋，就是想彻底断送绿筠母子的前程。她舍弃妃位，将永琪交给如懿扶养，说她从未想过离开延禧宫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只要一想到如懿能得偿所愿，就算让海兰去死，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海兰：“和敬，你不用在这里挑拨我和皇后娘娘的关系。”
还真是姐妹情深，景瑟心里冷笑着。
景瑟：“海娘娘对翊坤宫娘娘还真是忠心耿耿啊。自我进翊坤宫大门起，你三句不离翊坤宫娘娘，一句不提永琪，你可知如今永琪的生活？”
海兰咬牙切齿道：“永琪是皇上的儿子，又得皇后照顾，定不会缺他什么……”
景瑟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照顾？我告诉你吧，乌拉那拉氏因和一个侍卫早就被皇阿玛禁足在了翊坤宫，至于永琪……在你被废，幽禁延禧宫的时候他就被乌拉那拉氏厌弃，因为她怕你的事情会连累到她。不过好在婉妃陈氏喜欢五阿哥，于是向皇阿玛提出收养永琪的事。原本呢，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就是不知道永琪怎么得罪了巴林部送来的妃子，被人设计残废了一条腿，婉妃气不过，动手杀了巴林氏的哥哥后又自戕了。永琪已经向皇阿玛请命去皇陵为婉妃守墓三年了。”
什么？永琪的腿断了？
“不可能……”
海兰摇晃着脑袋，始终不信景瑟的话。她不信如懿会这样对永琪，更不信如懿会为了一个侍卫舍弃弘历。
她挣扎着，伸手想要去抓景瑟的衣服。素练见状，以为海兰要对景瑟不利，忙上前将景瑟护在身后，“公主小心。”
素练护着景瑟往后退了几步，海兰扑了空，从榻上滚了下来，没有棉被盖着，她肉眼可见的瘦，就像皮包骨似的。
“咳咳……”
“和敬公主，你骗我的是不是？”
海兰抬眸，想从景瑟口中得到答案。
景瑟没那么傻，她轻轻拨开素练的手，走到海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杀害我额娘的凶手究竟是不是你们？”
海兰心一颤，茫茫然望向不远处，似乎是在害怕对上景瑟的视线。海兰强装镇定，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你……在说什么，孝贤皇后不是落水而亡的么？这些公主你不都知道吗？”
“说谎。”素练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以真容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