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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县城
怀揣着激动和期盼的心情，平日里要等到早饭出炉，才舍得起床的人儿，难得在天光微亮就早早地醒了。
魏紫一睁开眼，先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确定时间还来得及放下心，继续以无比熟练的姿势，趴到云霁身上。
将小脸枕在他温热弹性的胸膛上眯了好一会儿，她才慵懒地翻身平躺，移开纠缠在云霁身上一夜的手脚。
她一有动作，云霁就掀开了眼帘，点墨般漆黑的眼底一片清明。
“夫君，可以起床了，我们还要去赶集呐！”魏紫莫名感到一阵心虚，默默往墙旁缩了缩，讨好地朝他弯眉笑了笑。
云霁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留下一个“嗯”字，便出门准备早饭去了。
等两人用完早饭，天色才算大亮，朦朦胧胧的晨雾在阳光下逐渐消散，露出了静谧安详的村落。
村口郁郁葱葱的枣树下，早早就停着一辆牛车。
拉车的老牛不紧不慢地来回咀嚼着口里青草，尾巴不时还悠闲地来回挥动几下，牛身上驾着一座木架子，上面已经坐着四五个妇人。
等魏紫和云霁的身影一出现在村口，就有眼尖的妇人呼唤出声：“魏紫，云相公，快来，就差你们了。”
没想到大家居然来得这么早，魏紫不好意思地吐了吐粉舌，“我们来晚了。”
因为是自家的牛车，冯氏坐在最里面挡风温暖的位置上，旁边跟着绿枝，她和善地说道：“不晚，不晚，你们快上车，我们出发了。”
车上坐着的都是婶娘婆姨辈的妇人，唯一年轻一点的就是魏紫和绿枝了。
魏紫上了牛车，就被绿枝拉着袖子迎到她身旁坐下，而云霁则是和赶车的二柱坐到一道。
二柱看着云霁的眼神发亮，里面都是崇拜之情。
他不由挺直了身板，往旁边移了好大的距离，热情地招呼云霁坐下：“云大哥，快坐，快坐。”
云霁对他并不反感，颔首示意后，撩了撩衣摆在他身旁坐下。
“驾”二柱甩了甩牛鞭，老牛长哞了一声，开始缓慢移动起来。
绿枝用手肘推了推魏紫，和她说起了悄悄话：“阿紫，你想去县城买点什么啊？”魏紫撑头想了想，“先看看吧，我还没逛过，凡人的集市呐！”最后几个字她答得很轻，声音几乎湮没在她的唇齿间。
这世上眼尖耳灵的永远是女人，魏紫回话声并不重，只言片语却早已落入了身旁婶子的耳朵里，她马上好奇地询问：“哦，魏紫你和云相公的家乡没有集市吗？”
魏紫转过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哦，我的意思是我爹爹平时管教甚严，一般时候都是不允许我出门的。”
“那你和云相公是怎么遇到的？”
“我，我一次看到他受伤躺在地上，就救了他，这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之前只想着编一段瞎话的魏紫，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半真半假地回了话，为了避免再被追问，她直接低下头，摆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女子低低软软的回话声从牛车后传来，无比清晰地进入云霁的耳朵里，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段迷迷糊糊的对话声：“仙君……饶命……路过……小女子名叫魏紫……”
“那你们从哪里来啊？”
“你们那生计如何？”
……
去集市的道路平坦，牛车走得很稳，魏紫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她没想到这些三姑六婆居然有这么多层出不穷的问题，每一个都像是为她专门设下的陷阱，她这边在绞尽脑汁地胡编乱造，那边还要顾虑坐在车前的云霁，一路上甚是艰难，
等到牛车稳稳地停在县城门口，自以为了解了前因后果的婶子们才心满意足地下了车，只留下头昏脑涨的魏紫还坐在原地。
云霁走到车后，察觉魏紫的脸色比来时要苍白一些，清冷的语气里透着丝缕关切询问道：“怎么了？”魏紫峨眉微蹙，正闭着眼睛，伸手揉着太阳穴，耳畔忽的传来了人声，吓得她浑身一颤，猛地睁开了眼。
她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望向云霁的剔透杏眼里余惊未定。
意识到自己突然问话吓到她了，云霁轻声道：“抱歉。”
魏紫刚才正在脑海里回复着先前答话的纰漏，一时不察再加上心虚才被吓着了，她顺势柔柔弱弱地开口道：“不怪夫君，是我坐不惯牛车头晕才想着坐着休息一会儿。”
早早下车的绿枝和冯氏讲了几句话就分开了，冯氏和其他婶子们结伴先进了城，她反而留在了车旁，“阿紫，快下车，我带你去逛逛。”
“来了。”魏紫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县城了，心头涌现的期待冲淡了她佯装的欲望，她提了提裙角直接跳下了车。云霁在她身旁虚扶着，确定她站稳了才收回手，一番举动看得一直在旁边盯着的绿枝不禁捂嘴偷笑。
魏紫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动静，她好奇地抬眸打量着四周。
县城的门口搭着几间简陋的棚子，里面拴着几辆牛车，旁边还坐着一个看守的人，看样子是给入城的百姓专门停放牲畜的地方。
再往前是一排沧桑古朴的高大城墙，上面已经爬满了青苔的痕迹，漆粉掉落显得有些破旧的城门向内大开着，城门上方一笔一划刻着鄞县两个字，虽然落满了风霜，却自带风骨。
四人一同迈入城门，耳边传来的声音瞬间犹如一滴油滴进一滩沸水，嘈杂喧闹声简直是震耳欲聋。
“姑娘，来看看我这绣布，这手艺可是凤城内的刺绣大家出品。”“你这菜怎么卖啊？”
“五个铜板太贵了，便宜一点。”
“糕点糕点，香甜的糕点。”
……
吆喝声，叫卖声，谈话声，讨价还价声，一时间全都挤入魏紫和云霁的耳朵里。
在常人听来热闹的声响，对五感具强的两人来说，无疑是魔音入耳，魏紫第一时间用手覆住了双耳，就连云霁的眉宇间也一闪而过几丝烦躁之意。
等到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些，她直接提议道：“绿枝，这里好吵啊，我们往里走一点吧！”
绿枝虽然没什么感觉，还是配合地挽着她的手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