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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筠话还没出口,水先碎在了眼里,是,你们都有委屈,你们都会耍性子,你们耍起脾气来都能六亲不认。就算我和他有旧情又怎么了,你还有一个裴哥哥前裴哥哥后的美漓妹妹天天在我眼前晃,我就算心里别扭,也没有跟你逞凶斗狠,甩你脸子给你气受。
她梗着脖子,“是,我和他是有旧情。”
她宁愿他以为她和周学瑜有旧情,也不想让他知道,她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做过那样的事情,说不清缘由。
话音落地,空气凝结成冰。
柳筠的视线虚落在他的领口,不去看他的脸。裴晟抬起她的下巴,直直的望进她的眼睛里,“那现在呢?”声音里听不出怨怒。
柳筠不喜欢这种被他居高临下审视的感觉,她抿着嘴,不说话,她那句旧情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无论是旧人还是旧情都是过去的事情,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婉婉,别挑战我的耐心,告诉我,你现在的心在哪儿?是在我这儿,”他顿了一下,“还是在他那儿。”
她的心只属于她自己,她并不想放在别人身上,她原本以为她会一直这样。
裴晟看着那双紧闭的嘴,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冷笑一声,很好,他就说她那套什么由身不由心的话是从哪儿出来的,他都不知道他这位夫人这么潇洒不羁,心放在另一个人身上,都能和他颠鸾倒凤,一次又一次。
既然她都这么玩的开,那他还有什么可在乎的。柳筠看着裴晟风雨欲来的脸色,惊慌失措如波涛般汹涌地压过来,她按住欲扯她衣服的手,“裴晟,你先冷静,我”
外面的声音打断柳筠的话,“世子爷,属下有要事禀告。”跪在外面的小春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大义凛然,但是小腿肚子止不住的打颤。他和小风猜拳猜输了,所以这等要掉脑袋的差事落到了他头上,他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他还没有把写了撕撕了又写的信交给碧荷。
营帐里和营帐外俱是鸦雀无声,他想是不是世子爷正在兴头上没有听到,那我要不要再说一遍,真的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他不说也是死,说也是死,那他还是说吧。
小春刚发出一个音,裴晟已经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出来了。小春,站在远处的小风和碧荷,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主子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小风跟小春使眼色,让他自求多福。小春心里直骂娘,最后看了碧荷一眼,垂死挣扎把手里的纸条双手呈给裴晟,这是小北从东黎那边传来的消息。世子爷说过小北那边的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时间递给他,他这是按世子爷吩咐办事,如果这都要被罚,未免也太冤了点儿。
裴晟看完的纸条,就着旁边的火把给点燃了,他看着落到地上的灰烬,声音无波也无澜,“找孙将军和朱将军去父亲的营帐,我随后就到。”
小春悄悄抬眼看裴晟再无他话,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遵命,属下告退。”他后退了两步,随后撒腿就跑。
柳筠仰躺在床上,胳膊搭在额间,其实话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她现在算是把自己推上了一条死路。当时就应该死不承认或者是服个软撒个娇,撒娇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到第三回往后就该信手拈来,哪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死鸭子犟那一回嘴。哪怕就干脆实话实说,她就是这样的人,有什么好隐藏的,至于她在他心中是好是坏又与她何干。
反正哪一种都比刚才说的那一句似是而非的假话要强,她现在把自己放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有了她那一句话,后面再说什么或者再解释什么都是徒劳。
她翻身把自己的脸埋到靠枕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哀鸣。她听到营帐里有进来的脚步声,以为是碧荷,“碧荷,我好像惹到你家世子爷了,要怎么办?”而且好像真的惹得不轻,看来话本里那句话一点儿也没错,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占有欲都强的很,不管他喜不喜欢,沾上了就是他的,别人连个衣角都不能碰。
“不是好像,是确实惹到我了。”裴晟看着软塌上那个身影,冷声说到。
柳筠猛地抬起头,又迅速起身,挺起腰背,盘起两条腿正襟危坐。
她看着他的脸色,已经没有了刚才盛极的怒气。她脑子飞转,试探开口,语气放软,“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把世子爷哄回来?”
裴晟看着她飘忽不定的眼神,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刚刚有些平息下去的怒火又开始往上翻涌,“柳筠,我不管你和谁有什么旧情,也不管你之前的心在哪儿,你既然进了我裴家的门,今后的心思就只能放在我一个人身上,你可以骗我利用我,也可以算计敷衍我,毕竟你是我亲自用十八台大轿给迎进门的夫人,这些我都可以认。但是你记住一点,我没打算放你走,你不用整天想着打什么歪主意,我知道你本事大,给你个梯子你就能上天。可以,你去上,你去摘星星摘月亮,我都不管,可你要是敢去给我摘墙那边的红杏,又或者去见那死心眼砍桂树的吴刚,你会知道惹到我的后果。”他声音压的极低,一字一顿说的缓慢又清晰。
柳筠迟钝的大脑把接收到的每一个字组合在一起,再配上他的神情和语气,她带着三分顿悟三分迟疑还有三分无措,话在嘴里盘旋了三遍才问出来,“你喜欢,我?”
裴晟怒极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原本冲破头颅的火气被她这毫无防备的一盆水给泼过来,稀拉哗啦地给浇灭了,只剩下弥漫在空中的热水汽在他头顶盘旋。
她真的是听话听不到重点,他是这个意思吗,他说了那一堆话不是为了让她得出那四个字的结论,他的意思是让她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别到处去留那不该留的情。
裴晟手握虚拳抵在嘴边轻咳两声,“你别转移重点,我说的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喜欢我。”柳筠再一次开口,还是那四字结论,只不过疑问的语气变成了肯定的语气。
裴晟手背到后面,拇指摩挲着食指,两指之间快要擦出火来,她可真是打仗的好手,只用一句话就能把局势给扭转过来,本来应该是他质问她,让她给出解释和表态的场面,为什么最后反倒成了她气定神闲地对他进行逼问。
“现在要说的问题不是我,是你。”他并不回应她自己擅自定下的结论。
柳筠挺直的背塌了下来,微微的驼着,眼睛的焦点虚无的定在半空,我吗?她声音有些缥缈,“可我好像还没喜欢上你。”
裴晟咬牙,你不用说出来,我也知道,他已经认清了这个事实,所以这不是重点,“你可以还没喜欢上我,但你也不准喜欢别人,旧人新人都不行。”
柳筠眼睛落到他的眸子里,“我没有喜欢过谁,周学瑜,”柳筠顿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第一句话出来,裴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接着的那三个字,让他觉得尤其的刺耳,他不想听她说别的男人的名字,也不想听她和别人的相识。他动了动脚,最后还是耐下性子听她要继续说什么,毕竟她现在的样子不像是要扯谎来骗他。
“是我骗了他,他家里有我想要的芷仲兰,所以我便使计接近他,拿到芷仲兰后,我们就再没见过,我当时是易的容,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总之那件事情确实是我欠他的,他怨我恨我也是应该。”柳筠省去细枝末节,说了个大概,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她说完之后,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整天怎么想着骗人,用一个谎去圆另一谎。
使的什么计,裴晟不用想都知道,他知道周学瑜心里有人,不然就冲他那个愚孝的劲头,周伯母为了逼他成亲都快一天抹三次脖子了,他要是心里没人,不可能挺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只是他不知道他心里的人竟然是自己家这一位。
柳筠说她不喜欢周学瑜,他信,她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心的,刚才在湖边是怒火攻心,所以失了分寸。可她不喜欢,并不代表周学瑜不喜欢,她没有心,周学瑜那颗死到家的心眼,可是一股脑全放在了她这儿,否则他那么一个一板一眼的人,不会失态成那样。
“我是你夫君,你欠的,自然由我去还,歉我去道,你后面别再随便对着谁用什么不该用的计策。”裴晟怕她还不明白,“你想用什么计都冲着我来,要招惹也只能招惹我一个人,私下不准再跟他见面。”
公开的场合能不见也不要见,反正就一个意思,两个人不要见面,如果可以,最好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