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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官家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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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车队跨江之后,已经过午,泸建县令柳俊茂带着十几名手下赶出来亲迎,热烈地凑向薛佑歌:“府尹大人为收秋粮亲至,小官我惶恐不已。我一定努力督促我们县的百姓积极交税,尤其是鼓励起大户们早交、多交!”

这位柳县令年纪大约三十出头,风度翩翩,白道宁看着他心想,这县太爷属实帅得亮眼了些,未语先含三分笑,是个左右逢源之人。

薛佑歌反握住柳县令的手,神色诚恳:“柳大人辛苦了!”他转身指向白道宁,“我这次来,除了我儿子薛光霁,你见过的,我把光霁带了过来;我还带来了我夫人的外甥,叫白承嗣。”

白道宁闻言,立刻向柳俊茂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这是白道宁与薛佑歌商议后提出的意见:太子身份太过贵重,因此他选择冒充成薛佑歌的另一位亲属,以方便深入了解当地情况。而薛佑歌也欣然同意。

毕竟薛佑歌与当地勾连更多,底下人有什么龌龊事情,更可能愿意跟薛佑歌共谋,薛佑歌的亲戚后辈也可以一叙。

但是如果来的是太子,那恐怕底下就只会歌功颂德了,地方官都得连夜准备一副欣欣向荣的假象,可能还会找些老百姓当群众演员,拦街相迎,做出百姓很爱戴大陶的假象。连荒山都给你连夜刷绿。

虽说大陶如今情况实在是太差了,可能地方官们作假都不敢作得这么夸张!

但是在身份上,毕竟还是普通小贵族要方便一些。

看起来,柳俊茂似乎真的不知道白道宁就是太子,看起来态度依然很随便,只是看到他长得俊俏,人又年轻,还是眼前一亮,双手一握,脸上笑意盎然起来:“薛大人,您外甥真是一表人才!我看还没有加冠,不知有没有妻室啊?我们柳家和本县的卢家、黄家都有适龄待字的姑娘,黄家有钱,卢家的姑娘有贤名,我家的姑娘漂亮,不知道这位承嗣公子如何属意?”

薛佑歌猛地一拍薛光霁肩膀,把儿子吓一跳战战兢兢回头瞅他,他倒是神态自若,对柳俊茂笑:“承嗣家里崇尚晚成家,他尽可以先看着。你家和黄家那两个也就算了,卢家那个我知道,都十九了,她都交了两年‘五算’了,等不了白家了,他家成婚晚。你不如看看我儿子!我们薛家结婚早,我也是十六岁就娶了老婆,我儿子现在正好十六岁了,你该给我们家做做媒!”

“五算”是传自汉朝的说法,汉惠帝时期,女人如果超过十五岁还没有嫁人,就要交“五算”的晚婚税。

大陶的晚婚税官方称作“姻倍赋”,但是这个叫法有点拗口,所以就按着古称“五算”来叫了。

大陶先后定过二十五岁、十八岁、二十岁三个年龄,自君政四十一年南逃以后,军事农业上更加人力稀薄,为鼓励生育,年龄标准一下子降到了十七岁。虽说以大陶的财政状况来讲,也可能目的在于创收。

这个制度主要是为了鼓励生育。除了女人结婚晚要交税之外,还有别的一些鼓励措施,比如生出孩子会奖励花红牲畜,对穷得没钱出彩礼或陪嫁的家庭,由官府担保薄利甚至无利借贷之类的。

但是,显然,真的有钱人家不在乎这点钱,真的不想结婚也就一年一年地交了。

薛光霁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敢说。柳俊茂露出笑意:“薛大人还开小薛公子的玩笑啊?我又不是没撮合过小薛公子!这不是没缘分吗?”

“诶,”薛佑歌说,“小儿女家的缘分,那不是培养着培养着就有了吗?”

柳俊茂说:“小薛公子不是也想晚几年再结婚吗?”

薛佑歌眉头一皱:“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他结婚了自然就能知道结婚的好了!”

柳俊茂大笑:“薛大人别难为我做这个媒人了!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吃饭吧!”

白道宁此行带了烧春寨子里几个信得过的、没有离开他之意的兄弟,包括元木狭和容小寒。此外,路冬山虽然也有别意,但他一贯信得过路冬山,所以还是带上了。

苏誉之一把年纪,说自己相信薛佑歌的能力,就没有来。李橘香自诩闺秀,不抛头露面,就也留在了稷契府城。

只有薛辞酒听说白道宁要到底下的县城,就闹着要跟去玩。白道宁本来认为这一行还是有些危险的,不是给女孩子们旅游的地方,就拒绝了。

结果走到半路上,都快过江了,薛辞酒才从随从群中冒出来找白道宁,原来她穿了身男装,薛佑歌也同意,就直接混到随从里跟上来了。

白道宁先是下意识担心:“我们路上很危险的,你跟来做什么?”

薛辞酒蹭到他身上:“我要跟着你嘛!”

白道宁对这种违背他命令的行为非常不满,虽然心里也忍不住犯痒痒,但还是把她掰开了:“我已经禁止你来了,你要听我的话。”

薛辞酒嘟着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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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俊茂带着薛佑歌一行人来到一家装潢豪华的“官家酒”面前。

白道宁看着牌子问:“这是泸建县官面上办的产业吗?”

柳俊茂闻言一笑:“这个‘官家’,就是说这家的老板姓官,这就是官家的酒!可不是指官府的官。”

白道宁耸耸肩:“这个叫法可占便宜。”他心中不禁还有些诧异,薛佑歌接待白道宁一行人是直接带到薛府招待,怎么柳俊茂会选择一家私营的酒馆?

柳俊茂说:“是呀,我以前还想让他们家改个名。但是他家老板真的姓官,他家酒真的好喝,就随他去了!”

“官家酒”的小二们殷勤招待县太爷和府道台,老板官文滨亲自出迎,恭恭敬敬地把几位爷请上了雅间。白道宁带着元木狭、容小寒和非要黏上来、他又不好当众赶她的薛辞酒。

柳俊茂一落座,就熟练地点了某某、某某姑娘来唱曲。转回头还对白道宁笑:“你是第一回来泸建县,孟夫人是大杨府人,你以前在大杨府吗?”

白道宁谨慎地摇摇头:“不,家父是亥栗省人。”

“亥栗省。”柳俊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笑,“我最近听说亥栗省那里出了点事,是个乐子……要是大陶如今还如以前一样通讯发达,我都该知道乐子后续了。不提这个,亥栗省乃是我朝第一大文化昌盛之所,我早心向往之,还惦记着让我小兄弟去亥栗省读书。据说李飞昂先生早就不收学生了,但是傅兴文先生和李鹤轩先生还收学生,不知承嗣公子知不知道情况啊?”

白道宁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之缘就要问他孩子填志愿的问题,谨慎回答:“我才学浅薄,对大学之道并未多作了解。”

柳俊茂“嗯”了一声,不再提及此事,转头介绍官家酒的歌姬:“官家酒的老板娘,官夫人收留了挺多十几年前陆陆续续逃难来的姑娘,有些就留在这里唱曲儿了。我们县上,主要是黄家喜欢这样排场,他却不喜欢在自己家养姑娘,所以才养得起官家酒。别的一般小县城哪养得起这样大的馆子?一般都是在大家的府上招待嘛。”他为白道宁一指薛佑歌,“譬如薛老爷,他肯定是在府上招待人的。”

白道宁点点头:“我确实一直是在舅舅府上做客。”

薛佑歌说:“柳大人这里就这一点不好,酒楼人多口杂,要讲体己话只能在县衙谈正事时正襟危坐地说,不能一边吃酒,一边就把事办了。”

柳俊茂露出些诧异的笑意:“我们泸建县有官家酒,我自己府上都没有修这么气派的会客厅,哪能在我们平时吃家宴的小桌子上招待薛大人啊?再说,薛大人这次来是征粮的,我们确实有好几年都拖着两季田税晚交了,我还当薛大人此行全是正当理由,没什么体己话要说呢……不过征粮能有什么体己话要说?我们稷契府丁田交税不是都说讫了么,府省也没听说什么要紧事要加税?”

他故作沉思状,随后哈哈一笑:“酒楼其实也能说不少体己话!譬如说,几位老少爷一会儿要是看上了哪位官家酒的姑娘,都尽管跟我说,我给哥儿们做正室的媒好像总是不成,介绍位小夫人总还是可行的吧?”

薛佑歌也一笑,大声说:“这种体己话确实能在酒楼说!”随后又猛地放低声音,“不过我和光霁见惯了你们县的歌儿,这位我的外甥公子,恐怕他的小夫人,您县里的歌姬身份上上不去——我家二女儿都给这位公子做妾室了。”

柳俊茂显然吃了一惊,端着酒杯一下子没有动静。

而薛佑歌看着他的反应,自己倒是挺乐的,转头对薛光霁说:“你刚回来,我不知道他们跟你说过没,我把你二姐姐许给承嗣做妾了。你以后要是想你二姐姐,恐怕得远走到——走到亥栗省才能去见她。你大姐姐嫁到风练省,我十二年没见过她了,我寻思亥栗省比我们还靠南,总不该再丢给东安罗了,你以后见你二姐姐的机会还多。”

薛光霁看起来非常茫然,越听越慌,傻傻地问:“什么二姐姐?”

白道宁一听就知道,是薛佑歌只有一个亲生女儿,薛辞酒显然也不是真当亲女儿在养,薛光霁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可能还啥都不知道。

薛辞酒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

柳俊茂显然是知道薛佑歌亲生女儿不够养女来凑的把戏的,听得忍不住乐:“小薛公子这话问得,你家男女大防管得严,是好事,是好事!”

他面色严肃起来,身体前倾,声音放低:“亥栗省姓白的要人我所知不多,不知承嗣公子的父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