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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如今算不上青黄不接，但勘当大用，真正能够扛起那天下最重担子的人，只有，且只能够是柳白。”
“老臣只是为其鸣苦。”
一向被群臣诟病逢迎、不讲官场情面、老谋深算的李斯，在始皇陛下面前，当真是为柳白说话了。
而这样的话语，不是为了柳白争取什么，而是真的发自内心，心疼这个小子。
柳白做错过什么吗？没有！
柳白对大秦的贡献大吗？很大！
但正是因为这样，所有的东西，所有人的期望，全都扔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肩膀之上。
凭什么？
凭什么全天下的人，都要来欺负柳白？
就因为这个小子那一刻赤诚的心，火热滚烫吗？
李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始皇陛下缓缓转眸，看向李斯，一言不发。
这一眼，让李斯沉默了。
他想到了始皇陛下的遭遇，想到了大秦走来的风风雨雨。
始皇陛下在赵国之时，为人质，遭受的屈辱不够多吗？
回到秦国，王弟欲要争夺王位，感受的威胁不够多吗？
吕不韦大权独揽，始皇陛下想要亲政，遇到的挑战不够大吗？
赵姬与嫪毐媾和，起兵叛乱，这种亲生母亲都抛弃自己的痛苦不够深入骨髓吗？
始皇陛下经历的，何尝比柳白少？
承担起天下的担子，如何可能一帆风顺？
“寡人从来不信命，也觉得这个天下不可能有天命一说。”
“但是即便是柳白口口声声说人定胜天，也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人一定要经过许多，才能拥有战胜天的能力与勇气。”
“黎明破晓，阳光普照，这些事物很美好，人们总是憧憬着这些。但是他们忘记了，在黎明之前，是那寂静得让一个人疯狂的黑暗长夜。”
“朝有食，暮有所，车马通各地，衣物随天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是全天下百姓都想要看到的，没有战乱的，平和的国家。”
“可他们也忘记了，这样的国家，在之前经历过无数的战争，鲜血将土地灌溉得肥沃，贤人穷尽了智慧，白了头，提出一道一道的思想，无数能人、贤才为之不懈努力，舍弃生命，才建立起这样的国家。”
“柳白会是大秦的黎明。”
“他所经历的黑暗，是大秦和天下人的残忍，却是后世万万百姓的幸运。”
说到这里，始皇陛下微微一顿，抬眸望天：“寡人对不起柳白，但寡人会倾尽全力，护着柳白。”
听到始皇陛下这话，李斯罕见得没有任何回应。
护着，如何护着？
或者说，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柳白真的愿意吗？
“李斯，你可是觉得对柳白不公平？”
始皇陛下没有看李斯，只是淡淡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交易，是应该公平一些的，对吗？”
李斯沉默，但却点了点头。
他知道，始皇陛下并不想要听他的任何回答。
“交易啊”
“权力是一场交易，国运也是一场交易，天下苍生也是交易。”
“只不过，永远看不到，何人在与你做交易。或者说，做交易的，根本就不是人。”
李斯愕然，他竟是发现，始皇陛下的眸光之中，竟是出现了些许恍惚。
这一种恍惚，是他跟随了始皇陛下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的。
始皇陛下，永远都是这么冷静，这么沉着，这么锋锐，这么具有无尽威势。
恍惚，这种神采，怎么可能出现在陛下的眼中。
“李斯，你可知道，寡人灭赵之前咬牙切齿，为何灭赵之后，却并未祸及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