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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下去,今天,我就要从这里跳下去,哪怕不能把你们这些不顾百姓死活的黑心官们怎么样,也要溅你们一身血,让你们一辈子良心都不安!如果你们还有良心的话!”
老黄抹了把眼泪,激动地大吼,结果身子在空中又是一阵摇晃,下方再次响起了尖叫声。
将近二十米的高度,摔下来必死无疑。
而那个气垫——天知道是不是能及时对准他掉落的位置!
“老黄,咱们不说这些,你先下来,我用人格发誓,无论再难,我都帮你解决问题,让你拿到钱去给孩子看病。”
谢莹几乎用上了哀求的语气。
“老黄,你下来,下来,孩子看病的钱,我包了,我用生命起誓,就算他玛砸锅卖铁,我也帮你把钱凑够了。你先下来,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此刻,交通局局长李威,那个极为性情的干部,也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眼睛已经红了——老黄的情况,他十分了解,可是之前,他真的无能为力,甚至,因为这件事情,他今天上午已经跟赵景春大吵了一架!
“呵呵,晚了,一切都晚了,我儿子,已经要死了!”
老黄凄然一笑。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不是说骨髓库已经配型成功了吗?”谢莹急急地问道——她刚才来的路上,已经了解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配型成功有什么用?那可怜的孩子已经是重症并发了,各种费用加在一起,至少要三百万,并且还要预交费用。就是因为没有钱,我们过了昨天这个最后的期限,然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配型成功的骨髓生生地被别人抢走了,被抢走了啊,我儿子,不会再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了!”
老黄摇了摇头,已经泪流满面!
“这……老黄,你别冲动,一定还有希望的,我答应你,可以动用我个人的资源帮你找新骨髓,甚至配型成功后,还可以先手术,再交钱……”
谢莹急急地说道。
可是老黄却无比仇恨地望着她道,“再次配型?这已经不可能了,配型成功的几率至多是百分之四十,想要再等到配型成功……我儿子现在已经到了晚期,出现严重并发症了,他,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等不到了!”
“凡事努力才会有机会,老黄,你别灰心,一定有办法的。”
“灰心?呵呵,其实我他玛早对这个世界灰心了。
我刚生下来,母亲就大流血去世了,我甚至都没有见过我妈。
十岁那年,父亲遭遇矿难死了,我被送到了福利院。
长大后,好不容易结婚生子,以为看到了希望和明天了,那时候,我在工地上没黑没白地干啊,就想着那幸福多迈一步,再迈一步。
却没想到,老婆骑电动车给我送饭的时候,遭遇车祸,她也死了,扔下了一个才三岁的儿子。
我当时也想去死了,活着,咋这么难啊?可是,看了我那个可怜的儿子,我如果死了,他咋办啊?
我还记得在医院里,我老婆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用血糊糊的手摸着我的脸说,老黄,儿子、儿子……
我不能死,我得活下去,为了我儿子,我也要活下去。
就这样,我熬啊,熬啊,终于熬到了儿子十五岁了,眼看着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我无数次地想过,他以后上大学是啥样子,结婚的时候是啥样子,有了孩子的时候,我的小孙孙又是啥样子……
可是,我的儿子,我的命啊,我唯一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啊,他,他居然得了白血病,我混蛋,我没有照顾好我的儿子,让他得了这种该死的病……”
说到这里,老黄嚎啕大哭了起来,现场的人无一不动容,有心软的女干部甚至已经抹起了眼泪来。
黄子健的命,委实太苦了。
“得病,那就治吧,三年前,为了给儿子治病,我压上了所有的积蓄,干了交通局的工程,当时李局长说完工验收合格后,一个月就能放款。可是这一等,就等了三年!
三年来,那些农民工围了我家向我要钱,砸了我的车和家里的房子,打得我人事不省进了医院。可是,我不怪他们,因为我知道他们也不容易,也需要养家糊口。
于是,我咬着牙根儿卖了房子车子,甚至是借了高利贷,终于给他们开了工资。
可是,我尽到了责任和义务,谁能对我尽到责任和义务?
我儿子看病要钱,需要在无菌室里治疗,每天都要好多钱,我已经没有钱再去做工程了,只能去跑外卖、跑滴滴、去工地搬砖、拧钢筋,我就像一个陀螺般转个不停。
并且,我无数次地去政府、去县委,甚至跪在大院的门口,求求你们,还给我钱吧,救救我儿子吧。
我一直在期盼,一直在等,等到望眼欲穿,却依旧等不到县里的拨款,最后,只等到了已经成功配好的髓型被别人买走。
最后期限那天,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医生,可是,再求又有什么用?我没钱,县里不给我钱,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儿子最后的一线希望,被别人生生地夺走,那是,我儿子的命啊!
我明明没得罪过任何人,甚至我卖房子卖车子高利贷也要给民工开工资,我问心无愧,可是,谁给我开工资?谁能还欠我的钱?
那可是,救命钱啊!
我们这些底层的人活着,咋就这么难啊!!!”
黄子健蹲了下来,捂着脸大哭,豆滴般的泪水沿着他的指缝向外涌出来,他狂嚎如狼的声音响彻在夜空之中,响彻在人群之上,让所有人都听得心头惨然!
“对不起,老黄,对不起!”谢莹眼中也莹起了泪光来,她带着无比深切的自责和惭愧,向老黄深深地弯下了腰。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演员,没有一个好东西!相信你们的道歉,不如相信鳄鱼的眼泪!”
随后,他狠狠擦了把眼泪,猛地抬起头来,“我儿子死了,你们都是凶手,每一个人,全都是!今天,我就是要借着这里人多,来死给你们看的!”
那声音,宛若深夜哭坟的黄鼠狼,久久在夜空中回荡,凄厉得令人心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