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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车子在沙滩边停下,听着夜色中传来惊涛拍岸的海浪声时,萧临风挑眉:“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儿?”
“是啊,”乔宓脱下鞋子,赤着脚走在沙子上,“喝完酒后最适合来这种地方吹吹风,清醒一下头脑。”
萧临风莞尔。他也脱下鞋子,学着她的模样,光着脚踩在沙子里。
这个点海边已经没什么人了。连做生意的老板都在收摊准备回家了。
乔宓走上一块很高的礁石,坐下来,抱着膝盖,望着夜色中的海平面。
月色溶溶,月光如水倾泻,海面上起了风,翻卷起了层层的白浪。
海水拍打着礁石,发出很大的声响。偶尔溅上几滴水花,无伤大雅。
萧临风从车子里找出一件外套,轻轻的给她披上:“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谢谢。”她侧过头,启唇笑了笑。
月色中,她的笑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萧临风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上她的唇角,眸光深幽的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
她怔了怔,微微嘟着唇,秋水般的眸子潋滟如歌。
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忍不住就微微凑过头去,嘴唇轻轻的落在了她的唇瓣。
她的唇冰凉而又柔软,像q弹的果冻,又像诱人的棉花糖,吸引着他采撷。
他尝到了美好,想要更多。
于是他抬起了她的下巴,试图更进一步。
她看着他的唇落下来,在离自己不足两厘米的时候,忽然开口:“萧临风,你为什么娶我?”
萧临风的唇停在了那儿。他的眸光一闪。
迟疑片刻,他轻轻的笑了笑,道:“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
“一见钟情吗?”乔宓偏头,自嘲一笑。
萧临风微凉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唇,流连忘返:“你不相信?”
“我不相信。”她看着他,蹙眉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是说,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萧临风眸光幽长:“为什么这么想?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乔宓道,“你做得很好。也给了我很多帮助。正因为你一次又一次的帮了我,所以我在想,我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么做呢?”
萧临风道,“也许正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哪里好,所以才吸引我,让我忍不住想用行动告诉你,你到底哪里好。”
听起来有点像绕口令。乔宓沉默良久,才道:“今天酒会上的事你也看到了,我在燕城人心目中,是一个非常不堪的女人。离过婚,出过轨,逼死过人,还和一个过世的老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为了达到目的,谁都可以利用,谁都可以出卖。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我,哪里配得上你?”
萧临风挑眉看她:“那么,她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乔宓断然摇头,“当然不是。”
萧临风笑:“那不就得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人。珍珠都会蒙尘,更何况世人的眼睛,未必就如我一般明亮。”
乔宓苦笑,“这世上,恐怕除了相思和大宝,也只有你,这么相信我了。”
萧临风揽了揽她的肩:“所以你要告诉我,你值得我相信。”
乔宓的视线幽幽的落在了海平面上。
也许是今晚的酒会让她有所感触,也许是身边的人给她莫名的安定,今晚的她,特别有倾诉的欲望。那些藏在心里很久的秘密,也急需一个聆听着。
她幽幽的道:“萧临风,你知道吗?其实我,才是袁家真正的血脉。”
萧临风露出吃惊的表情。虽然早猜到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否则依照常理来说,袁老爷子不可能把自己的所有遗产全部给了一个外姓人。尽管早有猜测,但当真相从乔宓的嘴里亲口说出来时,他还是不免感到吃惊。
“这么说,乔怀山不是你亲爷爷?”
乔宓点点头,“我也是半年前才知道,我根本不是爷爷的亲孙女。我是袁家的孩子,骨子里流着袁家的血。”
“那你和袁啸杰……?”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关系岂不是乱一伦?
乔宓苦笑:“袁啸杰不是爷爷的亲孙子,准确的说,他的父亲,袁盛祥根本就不是爷爷的亲生儿子。”
萧临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袁老爷子会留下这么一份遗嘱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公开你和他的关系?”这样隐瞒着,只会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和世人无穷的猜测,还有袁盛祥父子的怨恨。
乔宓长叹一声,“这其中,自然是有原委的。”
原来,当年袁老爷子袁光耀和乔老爷子乔怀山是同乡,也是好友。不同的是,袁光耀一心想着要出去闯世界,出人头地。而乔怀山则安于现状,没那么大的野心。巧合的是,两个人同时喜欢上了邻居家的姑娘姜采薇。但姜采薇喜欢的是袁光耀。乔怀山见他们两个彼此情投意合,便自觉的退出,成全了他们。
袁光耀和姜采薇都是情窦初开血气方刚的青年,情到深处,便偷尝了禁一果。但袁光耀终究不甘心窝在这么一个小镇上平庸度日,所以,在一个外出打工的同乡写信回来,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之后,他对姜采薇说,他要出去闯世界。姜采薇知道他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不想他这么遗憾的在这个小镇度过一生。于是,尽管不舍,她还是同意了。并亲自送他到车站,亲眼看着他离开。
离开的前一晚,袁光耀找到乔怀山,希望他不在的日子里,乔怀山能帮他照顾一下姜采薇。乔怀山同意了。但就在袁光耀离开小镇的三个月之后,姜采薇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想告诉袁光耀这个好消息,可是,他却失去了联系。
原来,袁光耀去了同乡那里之后才发现,同乡是骗子,他在做传一销,骗他来是拉他入伙的。袁光耀很生气,当晚就悄悄的离开了。之后他辗转各地,在外漂流,最后因缘际会,来到了燕城。也因为居无定所,他和姜采薇的联系断了。
在燕城,他处处碰壁,连一个稳定的工作都找不到。曾经做梦都想飞黄腾达,发誓一定要混出个名堂来才衣锦还乡,然后风风光光的迎娶姜采薇过门。但现实却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他失望,难过,落魄,流浪,却不敢回乡。
直到他遇到了席明雅。
那也是一个非常烂俗的故事,千金小姐遭遇流氓调戏,穷小子挺身而出,英雄救美,被千金小姐一见钟情。千金看出穷小子非池中之物,芳心暗许。穷小子被城市的繁华迷惑了心,不想再流落街头,遇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想错过。于是,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很快便成就了一段姻缘。
婚礼前夕,袁光耀给乡下女友打电话,狠心提分手。姜采薇伤心欲绝,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晕倒在乔怀山的家门口。乔怀山冲动的要去找袁光耀算账,替她讨回公道。姜采薇阻止了他。一句“君既无情我便休”,道尽了女子在爱情里的倔强。
她没有告诉袁光耀,她怀了他的骨肉。自始至终都没有。那个电话之后,她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个男人,仿佛过去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但是孩子出生不能没有父亲,况且她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于是,她和一直默默爱着她,也愿意和她一起照顾孩子,抚养孩子长大的乔怀山结婚了。因为有愧于他,婚后,她对他百般的体贴,百般的好。
但是因为难产,她失去了再次做母亲的资格,不能为乔家留后。她提出离婚,遭到了拒绝。乔怀山,这个老实憨厚,心地善良的好男人,无怨无悔,一如既往的对她好,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她,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他待她的儿子如亲生,并和她约定,永远都不会告诉孩子他的真实身世。
就这样,袁光耀的儿子在他们的精心照顾下,一天天的长大了。二十几年后,顺利的结婚,生女。不幸的是,在乔宓五岁那年,夫妻双双遭遇车祸过世,留下了年幼的女儿,和年迈的双亲。那之后,乔怀山和姜采薇含辛茹苦的将乔宓抚养长大,在乔宓十九岁那年,姜采薇去世。这一辈子,她都没能和袁光耀再见一面。
而袁光耀一生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婚后不久,岳父就病死了,临死前将所有的遗产都给了他。拿着这一大笔钱,乔怀山创办了明雅日化,并且在后来的几十年里,将明雅日化成功做成了上市公司。
可惜的是,他的妻子席明雅身有残疾,不能生育。为免遭人非议,也不想让这偌大的家产无人后继,所以,他们偷偷的从福利机构领养了一个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孩子,对外宣称是自己的亲生子。这个孩子,就是袁盛祥。当年他被领养的时候,才一岁不到,根本不知道自己并不是袁光耀的儿子。
就这样,袁盛祥娶妻生子,明雅也一步步强壮起来。直到六年前,乔怀山领着乔宓,走进了袁家。乔宓并不知道,那时候的乔怀山,已经发现自己身患绝症。为了给乔宓找到更好的归宿,他终于决定让她认祖归宗。
他们的到来,让袁光耀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当年姜采薇竟然给他生过一个儿子,可惜的是,他们父子这辈子再也无缘相见。听闻乔宓是自己的血脉,袁光耀老泪纵横。但明雅日化走到现在太不容易,他这一生,也被打上了成功企业家的标签,当时,明雅正准备上市,如果这个时候传出他当年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的事实,对公司,对他,都会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公司很有可能上不了市。
于是,他恳求乔怀山继续隐瞒当年的真相,但他答应,会好好照顾乔宓。并许诺将来自己过世后,会将名下所有的股权财产,包括公司全部交给乔宓来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