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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兰不比如蕙,心里藏不住事,待如蕙收拾湿帕子和换下的衣裳从夹道往后面去时,便悄悄拉住程亦安的衣角,
“姑娘,您您昨晚可伤着了?”
程亦安看着小丫头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实在是哭笑不得,她轻轻摇头,
“你别胡思乱想,没有的事”
如兰还是不放心,“您可不能为了姑爷委屈了自己。”
那事有那么快活么,还夜夜要。
程亦安尴尬,咳了咳道,“等你嫁人就知道了。”
如兰一听要嫁人,那张俏生生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奴婢好心关怀姑娘,姑娘倒拿奴婢取笑。”
陆栩生还在外头等着要吃早膳呢,程亦安不敢耽搁,捏了捏小丫头的脸,
“行了,你去后罩房歇着吧,今个儿说不嫁,回头可别闹着要嫁。”
前世两个丫鬟被她连累从京城转至益州,都不曾嫁人,今生,程亦安打算好好安顿她们。
那如兰听了这话,又羞又躁,忙顺着夹道躲去了后院。
程亦安从浴室出来,陆栩生已换好一身天青色的直裰,坐在窗下看书。
衣裳并不厚实,勾勒出他结实的肌肉线条,坐姿极是好看,有一种天生的军人气度,哪怕慵懒随性,也丝毫不折了那一身傲骨。
快进十月了,京都早已寒霜满地,这样的天气,他竟是连一件厚衣裳都不穿,这男人便是天生的火炉,也好,冬日暖床够用。
李嬷嬷已吩咐人进来摆膳,如蕙过来服侍程亦安梳妆。
程亦安过去被祖母教导,女子要谨言慎行,安分守己,见她生得曼妙明艳,从不许她打扮招摇,今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自然是怎么欢喜怎么来。
“你给我别个眼妆吧。”
如蕙在匣子挑了半晌,问她,“要不奴婢给您画个桃花妆?”
“桃花妆”三字一出,倒是勾起程亦安一桩旧事。
前世蜀中贵妇流行别眼妆,珍珠妆,桃红妆,泪妆,花样应有尽有。
而范玉林每日晨起第一桩事,便是亲自给她描眉画妆,前世直到她发现外室之前,范玉林均乐于此道,那时她觉得多甜蜜呀,夫妻之间如胶似漆,缠缠绵绵。
而陆栩生就不同。
别看这男人在床笫之间十分难缠,下了塌他便是雪巅之松柏,在外,生人勿进不苟言笑,从不往任何女人多瞄一眼,在内,也不会对她动手动脚,哪怕夫妻之间小打小闹也不曾。
什么描眉画妆,红袖添香,不存在的。
倒不是程亦安盼着陆栩生这样,而是经历了两世,她才真正领悟过来。
男人嘛,一定要实实在在才好。
像范玉林那般,平日是温柔小意,甜言蜜语,可一旦出事,他就担不住事,仰仗她求助程家,程亦安前世不仅要打点家族产业,甚至官场往来也得帮他斟酌,而范玉林呢,只需哄她几句给她捶捶肩揉揉胳膊,妻子便为他劳心劳力。
陆栩生就不需要。
挣银子给她花,外头她万事不管,就拿长公主这桩事来说,他就敢拦住人家车驾予以警告,想必长公主今后不敢再动她,有他在,就像有人往她头顶撑起一把巨伞,无惧风风雨雨。
还要情情爱爱作甚?
两世为人,踏实最重要。
陆栩生是最合适搭伙过日子的男人。
思及此,程亦安笑着接过如蕙手中的画笔,
“我自己来吧。”
从今往后,她要学会自个儿给自个儿描眉画妆。
陆栩生有些饿了,等了半晌,不见程亦安过来用膳,搁下书册往内望去,只见程亦安勾着脑袋在铜镜前折腾,换做过去,他便觉得女人家真是麻烦,如今嘛,只能忍。
半刻钟过去,程亦安给自己画了个梅花妆,一抹横枝从眼下往眼尾蜿蜒而去,在末梢绽开一朵粉红的梅花,只消抿唇一笑,那梅花仿佛被风吹拂,摇曳生姿。
程亦安心满意足出来,见陆栩生还端坐在案后,不曾动筷子,便笑道,
“往后你自个儿先用吧,不必等我,或者去书房用也成。”
她与陆栩生是要长久过日子的,也不必日日黏在一处,夫妻有时候要给彼此空间。
陆栩生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必。”随后拾起筷箸示意她开席。
程亦安便坐下了。
二人均不要人侍奉,如蕙便在一旁候着,程亦安面东而坐,陆栩生面西,晨光恰恰打在程亦安的面颊,映得她两靥生辉,眼尾那朵梅花仿若羽化而去。
美得不可方物啊。
她这个陪着姑娘长大见惯她美貌的女婢都怦然心动了。
如蕙悄悄瞟了一眼陆栩生。
陆栩生专心致志用膳,没有反应。
只在出门前问她今日可有行程,程亦安说没有,
“过两日是北府老祖宗的寿日,不是整寿,老祖宗素来不办寿,不过我们这些程家人是该回去吃一顿席面的。老祖宗那儿什么好东西没有,花银子的事她老人家不喜欢,我便打算今日给她绣个物件”
既然不打算出门,方才梳妆那般久?
陆栩生也没在意。
不知前世她在范玉林那儿是怎么过的,在他这,给她足够的空间和自由,
“寿宴那日需要我作陪吗?”
程亦安顿时苦笑连连,“你昨个儿放出那样的话,保不准已传到北府,我回头还不知要如何跟老祖宗赔罪呢,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程明昱便是北府老太太的嫡长子,老太太心里能受用?
陆栩生嗤之以鼻,“我没追究程家连累你的过错,已经很给面子了,他们若敢说道什么,你只管递个讯,我来接你。”
应着这句话,男人换上绯红官袍,器宇轩昂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