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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星源没任由自己颓废和堕落下去,倒是也没强行励志。纯粹是觉着,每日这样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在海城的日子,每天睁开眼睛,衣食住行都要钱。
既然他没打算离开,就要找到糊口的营生。不然哪怕姐姐愿意接济自己,他自己都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这次学会了在网上寻找中介,很快跟着导航到了中介公司门口。原本想走路过去,但住在离鹿氏集团近的商贸中心区,中介在远郊。他体力不差,从前在山里时,旁人都是望山跑死马,他很快就从这个山头翻到另一个山头了。
今日不想将时间都耽搁在路程上,坐了地铁过去。
还没进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不少异乡人,称不上精致时髦的衣服,多以暗色系为主。有些穿着不合年龄的外衣,看起来像捡家里儿子女儿的。皮肤黝黑,脸色青黄一片,愁苦尽数写在了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赵星源的打扮,跟这里格格不入,有话多的凑过来,询问了一句:“小兄弟也是来找工作的吗?”
赵星源点了点头,“是啊。出门在外,混口饭吃呗。”
“气质看着不像。”中年男人啧啧了两声,自言自语道,“是遇见什么事了?家人生病了,还是咋?”
“他们好着呢,是我在这里生活,不赚钱不行。”赵星源十分自然道。
中年男人便奇怪了,在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他不是海城周边的乡下人,而是这个城市的本地人?
还没开口多问,就见中介出来,招呼了一声,“小区业主需要一个临时工,谁去?把冰箱从一楼搬到六楼,八十元。”
人群中迅速有几个举手的,看起来佝偻的后背,都有两把力气。
举手时不忘询问,“有电梯吗?”
立即遭了工头一记白眼,“有电梯用得着你啊?业主自己不会搬?”
举手的男人,又开始了跟他讨价还价,“再加点嘛,这太累了。”
“就是,你少克扣我们点。业主肯定给了好几百,你扣一半还不够吗?好歹给我们一百多啊。”人群中,立即有人复合了一句,然后诉说自己的难处:“我这个月房租又要交了,租一个单间,没有厨房,浴室公用,一个月也要八百多。你也知道你们海城的房价高,更不能把我往死里坑啊。”
“你老婆要生了,你妈得高血压,都归我管?我不从中拿回扣,我干这个工作干嘛,做慈善啊?就你需要养家,我不用养孩子?”工头嘴上丝毫不客气着,尤其对于这些命如草芥的人,她深知这些人不能给好脸色,给了就蹬鼻子上脸。
“以前我做私房蛋糕,定价比大牌还高,就有顾客不满。那我说了啊,我的水电费不要钱?我儿子奶粉不要钱?我公婆养老不要钱?顾客说,劳动价值由市场决定,不由个人时间决定。”
想必跟他们说这些,他们都听不懂专有名词。
中介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没有一丝克扣后的内疚感,因那是她的正当工作。只有怜悯和深深的同情,要不是她如救世主般的存在,这帮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坐吃山空呢。
人群中有一清瘦少年额外引人注目,他年龄不大,那张脸蛋生的白皙精致,身上穿的小众品牌衣服、更不像是来这种地方混饭吃的。
尤其这个季节已是有些寒冷,他身上的衣衫明显单薄许多。而他那副淡漠、厌世、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的神情,又不像穿着这身衣服就为了炫耀,仿佛身上的装扮,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
“就你吧。你看着安静点。”中介随手一指赵星源,眼神却依旧没从刚刚闹事的几个人身上挪开,继续蔑视道:
“你们不干,有的是人干,咱们国家别的不多,就是人多。你以为像欧洲人少一样,工人尊贵呢?有本事使劲生,别没本事干活啊。我赚的就是这个信息差的钱,有本事你自己联系业主去啊。目光短浅,若你真有本事,搬完这趟加上业主联系方式,给他服务好,他下次还找我。省去了中间商赚差价,还需要指责我克扣你们吗?你没本事怪谁。”
中介将赵星源带进屋子里记录姓名和身份信息,仍旧愤愤不平。在她眼里,自己是给这帮底层蝼蚁饭碗的人,可这帮人还没端起碗吃饭呢,就先提前骂娘了。
更多难听的话,梗在喉咙里,还没说出口,那便是‘若是有本事被业主包养,还不用出苦力了呢’。
眼见赵星源被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拉走,留下身后的人羡慕又无奈,语气也有几分不友善:
“什么时候出苦力的,还看脸了?那小孩看着细胳膊细腿儿的,能搬动吗?回头把人家东西砸了,看人家要不要他赔钱。眼睛一睁,一天开工,一分钱没赚钱,还搭上点。”
“工头不会是看上这小娃了吧?我听说现在城里人都玩的可花了,底层玩女人,顶层都玩男人。”
“算了,要怪就怪咱们没力气。不然跟大力士似的,计较那十块二十块的搬运钱干嘛?轻轻松松一口气就给他扛上去了。”
……
赵星源坐在面包车里,司机偷瞄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同他搭讪:“小兄弟是被人拐骗到海城来的吗?”
“怎话怎讲?”赵星源一头雾水。
司机说话间,给他发了根烟,被他拒绝了,“谢谢,我不会。”
司机对他的好奇越来越重了,这个漂亮的小娃,本该读书的年龄,出来扛大包。却不是烟酒都来的混社会小青年。
“我是说,你怎么会来海城?是不是跟人网恋,别人骗你奔现。也不对啊,海城的姑娘怎么会跟人网恋,只有现实找不到对象的,才会网恋。海城的姑娘抢手得嘞,外地郎都冲着这的户口,和丈母家的几套房子。”
“我不懂什么是网恋。”赵星源一五一十道。
司机不知他是何方来的神圣,自己从前也拉过不少异乡人,但没他这么呆的。老实巴交里,还带着少于的木讷。
觉得有趣,‘嘿嘿’笑了两声,便开始给他出主意,“你长这么好看,干嘛在这站大岗啊。去到店里当服务员,或者去ktv摆果盘,又轻松,又比现在赚的多。”
这回赵星源听明白了,下意识道,“你让我去当鸭啊。”
他怎么可能去?就算姐姐不要他,他也要给姐姐他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