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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江羡落目在那行簪花小楷上,眸色幽深。
蔺赴月也没想到竟砸到了人,这人还是裴江羡。
她慌乱捡起那张字条,潦草揉进掌心里。
“哥哥!”
裴嘉福窜出来,一把搂住自家哥哥的手臂,轻快道:“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接我!”
裴江羡看了她一眼,目光仍旧落回蔺赴月身上,好奇道:“旁的女子都求姻缘求子嗣,秦少夫人到底想求什么?为何会写出这四个字?”
蔺赴月怕被这只疯狗缠上,想敷衍了事,“裴大人看错了,我求的也不过是这世间最简单的愿景。”
听两人打哑谜,裴嘉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福至心灵,“许愿球砸进鼎里就能实现愿望,蔺姐姐的球却砸中了哥哥,说明哥哥可以帮你实现愿望……蔺姐姐!我哥哥是无所不能的人,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大可以求助他!”
裴江羡好整以暇地看着蔺赴月,看她眼神逃躲,眸色不觉黯了黯。
她十足冷漠,似乎对他颇有戒心,“不必了,不敢劳烦裴指挥使。”
语罢便和裴嘉福道了别,挽着陈淑云往山下去了。
裴嘉福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哥哥,目光落在匆匆离开的蔺赴月身上。
“哥哥,蔺姐姐似乎很怕你,你对她做过什么坏事吗?”
“蔺姐姐?”裴江羡侧眸看嘉福,“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
“就那日秦府设宴啊,我觉得蔺姐姐是个很好的人,怎么了?我不能和蔺姐姐走得近吗?”
裴江羡忖了忖,垂头一笑,“倒也不是,她算不上坏人。”
与裴嘉福分别后,蔺赴月与陈淑云一路闲话,说起刚刚嘉福替她许的愿望。
“陈姐姐是身子不好?所以才难有子嗣?”
陈淑云摇摇头,“郎中诊过,我身上大安,却不知为何嫁进李家十几年都难有孩子……”
蔺赴月叹息一声,“许是子女缘分未到,对了,世人皆说冬月十一那日是送子观音下凡的日子,那日姐姐和大人可有同房?”
陈淑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蔺赴月的手,羞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
“姐姐别臊,左右咱们都已是出了阁的姑娘,说这些事无妨的。”
陈淑云支支吾吾半晌,终是难堪道:“没有,我家大人那日根本没回府。”
蔺赴月眸光骤暗,声色却如常,“看来执事官大人事务繁多,竟是连家都很少回。”
“哪有,他平日都准时准点下卯,就那日,不知被什么事给耽搁了,一夜未曾回来。”
久没等到回声,陈淑云侧眸看向蔺赴月,“妹妹,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怎么好端端的发起呆来了。”
蔺赴月恍然回神,冲陈淑云笑了笑,“那姐姐身上这枚玉佩,也是李大人那日带回来的吗?”
那笑很怪异,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陈淑云稀奇不已,“你怎么知道?正是呢!我家大人说出门办差,路上见这个玉珏精美,便买来送给我……难为他那时候还能想着我……”
陈淑云沉浸在夫妻和美的畅想之中,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蔺赴月双眸中已然翻涌起的杀气。
她当然认得那枚玉珏,那是阿嫂的东西,是阿兄小时候在扬州买的,后来当作定情信物送给了阿嫂。
看来李长肃与阿嫂的死一定有联系,或者说,他就是凶手!
他还在奸淫阿嫂后将她的玉佩带走,送给了自己的妻子……蔺赴月简直想呕。
好不容易忍下杀意,也终于走到了两家马车跟前。
李家的车轿前迎上来一个高个子侍从,他抬眸时,恰好能让人看见半脸的麻子,衬得他整个人十分阴森可怖。
蔺赴月攥紧了拳头。
陈淑云回过头来向她道别,“妹妹,今日天色不早了,咱们改日再叙。”
蔺赴月笑了笑,忽而牵住她的手,“姐姐留步,我有样东西赠于你。”
陈淑云一脸疑惑地被蔺赴月牵着走,上了秦家的马车。
蔺赴月捧出一个黑梨木匣子送到陈淑云手上,温声道:“姐姐打开看看。”
陈淑云疑惑地打开,只一眼,瞬间从脸红到脖子,又快速将那匣子合上了,一时间连话都说不真周了。
“这……妹妹你这……这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蔺赴月笑了笑,比她坦然许多,“姐姐与李大人是正经夫妻,却多年不得子,日后难免没有依仗,姐姐又常说自己年老色衰留不住丈夫的心……这不正是一件合你心意的礼物?姐姐放心,本就是闺房之乐的衣裳,不会有外人知道的。”
陈淑云仍旧十分抵触。
她不是没听说过京中盛行这种衣裳,许多人家的妾室都在穿用,只是她自矜正房身份,实在觉得这样不成体统。
“不行不行,这样实在不端庄……”
“端庄?姐姐是要端庄还是要夫妻和美,子嗣绕膝?那些面子上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坚守一辈子又有何用?再说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蔺赴月见说服的差不多了,便亲自将陈淑云送下马车,替她拢了拢大氅。
“妹妹实在是不忍见到姐姐自苦,您该比我过得好才是,世间女子多艰,能握住的总归要握住才好。”
陈淑云显见的有所动摇,紧了紧手上的匣子。
蔺赴月拍了拍她的手,“我言尽于此,其余的姐姐自己斟酌便是。”
陈淑云的马车渐渐驶离,拐过一段山路,在蔺赴月的眼前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她仍旧站在原地,眸子里的热情逐渐熄灭,双眼成了一汪漠然的空洞深潭。
一同递上手炉,又替蔺赴月紧了紧披风,“小姐怎么确定她会用?”
唇齿缓缓开合,蔺赴月漠然道:“人的欲望无穷,她既这么想要一个孩子,无论是什么法子,她都会去尝试。”
陈淑云自以为是他们夫妻情不热才难有子嗣,现如今蔺赴月将得男人青睐的法子都捧到她面前了,她焉有不尝试的道理?
看着眼前一片雪白,蔺赴月觉得眼睛发痛,垂下眼睑上了马车。
“二万准备得怎么样了?”
“少夫人放心,一切都已妥当,今晚就该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