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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慕芸萱的记忆中,当今圣上百里珩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君主。
他只有在面对百里逸的时候,才会露出些许和蔼的笑容,其他时候,大多是皱着眉头,眉宇间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不敢亲近。
还记得前世,自己第一次面圣,因为太过紧张,不止说话结结巴巴,甚至就连一窥龙颜都不敢。
之后,在皇后的连番安抚下,她才战战兢兢抬起头,看了一眼高坐于龙位之上的百里珩,然后,她在他犀利冷锐的眼睛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失望。
那时候,她只顾着慌乱,根本没有心思去细想其中的原因。
直到后来,她被全世界所背叛遗弃,再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她终于明白了。
那个失望的眼神里,包含的是对故人的怀念,和对故人风采难以延续的遗憾。
而现在,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软弱好欺的慕芸萱。
她会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看清楚。她,是野云公主的女儿,她会像她母亲一样,坚韧不屈,勇敢无畏!
在众人“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叩拜声中,百里珩带着皇后坐到了最前方的主席上。
信妃紧随其后,落座于侧位。
当那一声“免礼”落下,所有人才渐次站起。
慕芸萱立在乐安公主身侧,和大家一样,恭谨的垂着头,却借助身形的遮挡,悄悄的用余光观察起端坐于高位上的百里珩。
他还和以前一样,剑眉鹰目,气势逼人,只是不知为什么,凌厉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眼窝处还隐隐有两块乌青,双眸也透着些许浑浊,不似往日清明。
看来,自从百里珩迷上道法之术,他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了。
只是前世,他还没有虚弱的如此之快,难道,这一世,他的病更严重了?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忽听皇后微笑着开了口:“老五家的在哪儿呢?”
百里珩的皇后长孙嫱与他是少年夫妻,自百里珩登基起便被册立为后,统领后宫数十载,育有一子百里素。
外间百姓都夸长孙皇后性情温善,但其实清楚内情的人都知道,她的狠辣,比之宫中其他后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听她用媲美妙龄少女的声音笑吟吟的说话,慕芸萱后背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佛口蛇心,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然而,慕望舒却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听到长孙嫱第一个点出了她,忙喜滋滋的起身,走到中央,盈盈一拜,道:“臣媳见过母后。”
长孙嫱上下打量她两眼,满意点头道:“好,果然是个乖巧懂事的,老五眼光不错。”
慕望舒当即就笑开了,又是一福,道:“多谢母后夸奖。”
在这过程中,百里珩仿佛与己无关一般,看都没有看慕望舒,神情始终淡淡的。
慕望舒见状,主动转向他,柔婉一笑,道:“父皇,臣媳听闻父皇这些日子食欲不振,特意向府中厨子学做了些山楂糕,拿来给您开一开胃。”说着,她手轻轻一抬,便有宫女捧着青瓷盘走了上来。
百里珩不冷不热的往那盘子里瞧了一眼。
只见盈如满月的圆盘中,渐次摞叠了几块颜色诱人的红色方糕,阳光打下来,精致剔透如同宝石,仅是看一眼,便已叫人垂涎欲滴。
信妃看百里珩没什么反应,赶忙帮腔道:“哎呀,舒儿这孩子还真是有心。瞧这手艺,怕是不输宫里的御厨了。皇上,您最近不是正好没有什么胃口吗,倒也不妨试试,若不错的话,以后可以叫舒儿常常做了,送到宫里来。”
果然,信妃一说话,百里珩的表情有了些许松动。
不等他发话,他身边太监很有眼色的上前,把那瓷盘接了过去,捧到了他面前。
百里珩随便拿起一块,尝了尝,言语里仍不十分热切,但赞赏地点了点头,道:“恩,味道不错,老五啊,你娶了个贤淑的好媳妇。”
百里逸闻声,悠然起身,拱手作礼道:“多谢父皇夸奖。”
信妃娇笑着揶揄:“皇上,既然舒儿如此乖巧,又是新妇,您做父皇的,怎么也不表示表示啊?”
“爱妃说的对,那就赏玉如意一对吧。”说完这句话,百里珩放下那块只咬了一口的山楂糕,再没多说什么。
慕望舒不由非常失落,委屈地看向百里逸,却发现百里逸正盯着乐安公主身旁的慕芸萱出神。
她当即气的攥紧了拳头,奈何宫人已把赏赐的玉如意捧了过来,她只好强装欢喜地谢过恩,退回到了位置上。
这个时候,一直没怎么做声的乐安公主忽然站了起来,略略欠身道:“禀皇上,您不是一直想见芸萱那孩子吗,今日我特意把她带来了。”
“是吗?”听到慕芸萱的名字,百里珩面上的冷漠蔓延开一条隐秘的裂痕:“在哪儿呢?”
乐安公主低头朝身侧慕芸萱点了点头。她会意,泰然站起,走到庭院中央,在各种各样意味不明的目光中,提裙跪下,朗声道:“臣女慕芸萱,参见皇上,皇后,信妃娘娘。”
“抬起头来。”百里珩充满帝王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却又似乎在强自压抑着某种情绪。
慕芸萱依言照做,清凉冷淡的瞳眸下,牵出一抹沉静的笑。
在看到慕芸萱那双眼睛时,皇后和信妃皆是一惊,而百里珩的目光则变得极其复杂,忧郁、迷茫、怔然在其中不断翻涌,最后却归于一派沉寂的浓黑。
“你就是野云公主的女儿?”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了些许颤抖。
慕芸萱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笑容不改,道:“是,臣女的母亲,就是野云公主。”
百里珩瞬间坠入渺远的回忆,神色也不觉柔和下来,甚至露出一丝慈蔼的微笑:“今年多大了?”
慕芸萱笑得更加灿烂:“回陛下,芸萱前月刚过十五岁的生辰。”
“可行过及笄之礼了?”
“行过了。”
“可许配人家了?”
“没有。”
“可有心仪之人了?”
“也没有。”
此刻的百里珩,就像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在关心自己疼爱的后辈,全没了方才的冷淡,有的只是殷殷关切。
慕芸萱也没半点畏惧惶恐之意,全都不卑不亢地一一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