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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内,妶姈和妶娳正在猎场上,一起快乐地射箭。
妶姈的剑法很好,但射箭就差了些——她准头不好,年少初学时曾有过射出十箭全部脱靶的糟糕记录,至今还会被妹妹取笑;妶娳的剑法比不过姐姐,但射艺极佳。她搭弓拉弦,几乎将弓弦拉成一轮满月。
妶姈见状,在一旁吹了声口哨:“哟,这一箭可厉害了,小动物要自求多福了。”
妶娳笑笑,骤然松开手。
锋利的羽箭疾射而出,一箭贯穿了空中两只一起飞翔的野鸭。
妶姈看得清清楚楚,她朝天空伸出手:“感恩母神赐福,让我们今晚可以吃上肉……”
妶娳也做出同样的手势,向创世神祈祷。
相传,创世神女娲开天辟地,创造了数不尽的生灵: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最后是人类。
人们相信,她们也是这世界食物链的一环。她们从世界上取走任何生灵的生命,都要向创世神表达感谢,感谢她让她们得以维持生命。
妶姈和妶娳祈祷完毕。她们的侍卫奔出猎场,去找掉落的野鸭了。
野鸭刚好掉在散步的嫃环和梡碧面前。嫃环今天穿一身绿裙,如同青葱水嫩的草叶般可人。这柔弱的美人儿什么都怕,这不,牠刚就被掉落的野鸭给吓了一跳。
出来捡鸭子的侍卫赶紧向牠解释,牠这才平静下来。
“夏灵越,”牠认识这位侍卫,柔声说,“你快把鸭子捡了送去吧,顺便帮我禀告皇上,我等会就去勤政殿请安。”
猎场上,妶姈正不开心呢:“娳儿,我记得你的箭术,是母皇亲自教的。”
妶娳知道姐姐认为母亲偏心她,正难过呢,连忙宽慰道:“姐姐的箭术是大婧第一神箭手杨老师教的。咱们妈妈的箭术虽然还好,可是她对我太宽松,我都没学会多少。”
这话一出,妶姈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杨老师教得是好。可是,妈妈亲自教你,又舍不得罚你,说明她更疼惜的是你。”
她不看妶娳,低着头看地面。妶娳看着她,觉得她像一只失落的大猫猫,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她又心疼又怜爱,上前轻轻抱住妶姈,摸着她柔软的脸,连连安抚:“可是姐姐,我最疼惜的是你呀。姐姐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周围可都是侍卫呢。她们虽然早已知情识趣地扭过了头非礼勿视,可妶姈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快松手,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样子。”
她说着就想把妶娳推开。
“不嘛……”妶娳死活不松手,“姐姐让我抱嘛。我们小时候都是抱着一起睡的。”
妶姈哭笑不得:“还说呢。你每回都半夜溜进我被窝里,早上父亲来叫我起床的时候都要生气。后来母亲发话了,你才知道收敛……”
妶娳哼哼唧唧:“是啊,母亲说你白天读书辛苦,让我晚上不要来打扰你。姐姐,你不觉得母亲对我宽松,只是因为不看重我吗?她是把你当作继承人,重视你,所以对你读书骑射,样样小心谨慎。至于我嘛……她就是把我当作个吉祥物罢了。”
妶姈本来觉得委屈,这下妶娳委屈上了,倒让她不好发挥了:“别乱讲,都是她生的,她肯定都爱的。只是因材施教,你这么软糯的性子,她要是待你严格了,你不得患上抑郁症啊?”
妶娳这才笑了:“所以姐姐,妈妈她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你是最能经得起磨砺的那块璞玉。”
妶姈捏了捏她的脸颊肉:“真是的,就属你油嘴滑舌。”
姐妹俩又闹了一会儿,散了。妶姈回了勤政殿,妶娳站在原地,依依不舍地目送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才舍得离开。
勤政殿内,嫃环来了。牠优雅地来到妶姈面前,俯身行礼,圆润的珍珠耳坠在耳垂上闪闪发光:“臣胥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妶姈点点头,给牠赐座,说:“我七妹给我送来了上好的雪顶含翠,你尝尝。”
“臣胥听闻,雪顶含翠blabla……”嫃环借机卖弄了一番学识,然后才说正经话,“特意送来,王姥真是有心了。”
曹贵人也在,正坐在妶姈身旁。牠笑意盈盈道:“皇上刚才还说呢,心意虽好,可是太费银子。她正发愁要怎么拒绝七王姥,才能不伤她的心。”
“皇上真是心怀大略,又姐妹情深。”嫃环吹捧她。
曹贵人也吹捧,边捧边给妶姈剥葡萄,往她嘴边递。牠虽然相貌普通,但双手细腻雪白,十指纤长白净,是一双美手。
然而妶姈看都没看一眼。她并不肯吃这双美手剥开的葡萄——笑话!她是不会碰男人用手碰过的食物的,多恶心啊!谁知道牠们扶着那玩意儿上完厕所以后,有没有好好洗手!
曹贵人尴尬地放下葡萄,开始放大招了:“臣胥听闻,当日皇上与绾弟弟初见时,为免弟弟生疏,曾以瑢亲王之名,与弟弟见面。如此说来,七姥倒是二位的媒人呢。”
嫃环脸上依然笑嘻嘻,但内心已经慌兮兮:“如此秘闻,哥哥也知道,定是皇上说的。”
牠是想试探是谁让曹贵人知道的。
“朕可没说,谁知道牠是哪儿听来的?”妶姈淡淡地说。
可不是嘛,男人最擅长挑拨离间造谣生事,虽然还没听完,但她已经听出来曹贵人要干嘛了:还能干嘛?在干男人的老本行呢。
“这位大媒风流倜傥,朝中不知多少官家小哥都倾心不已,日思夜想希冀亲近。”曹贵人笑着看向嫃环,完美地诠释了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弟弟,想必弟弟在闺阁之中,也曾听闻过七姥的盛名吧?”
嫃环忙辩解说自己没听过。
不过牠的争辩非常苍白无力。曹贵人看挑拨的目的已经达到,立刻准备遁走:“啊,这个时间,舞阳也该饿了。臣胥告退。”
小公子名叫姬良,封号舞阳。
妶姈沉默了一下——她忙于朝政,生下小公子没多久就给牠断奶了,偶尔想想也会有点内疚,因而多关心了几分:“快去吧。我听说舞阳病愈后总是哭闹不止。下回妊太医来给你请平安脉的时候,你让她顺便给舞阳看看是什么缘故。”
“是。臣胥让妊太医瞧过了,就立即来禀报皇上。”
牠说完立马溜走了。
牠走后,妶姈命令嫃环给自己弹琴:“我母皇曾赠此琴予我七妹的父亲舒太君,你去弹给朕听听吧。”
嫃环小心落座,纤纤十指落在琴弦上。牠粉润的指甲衬着雪白的皮肤,琴声美、手也美。可是这样的美手,却忽然弹错了一个音。
这可把嫃环吓坏了,连忙跪下请罪:“臣胥污了这把好琴,还请皇上恕罪。”
妶姈没说琴的事,只淡淡地问:“朕想知道,你是何时对朕有情的?”
只是一个男人罢了,爱不爱的她也不是很在乎。但是,如果这个男人其实爱的是她妹妹,那就有点恶心了。这种三心二意的男人,她是不会留着的。
再说了,爱她妹妹,牠也配吗?
所以,她势必要问个清楚才行。
嫃环吓得头皮发麻,连忙开始编整套的话术:“……是在皇上解妤氏之困时。臣胥那时手足无措,皇上却为臣胥解围。虽然这对皇上只是举手之劳,可对臣胥而言,皇上是英雌,是救人于危困的妃子。”
妃字,字形如女子执权杖。女神显灵时手持权杖或法器,因此这个字最初是指女神,后来又寓意有权力的女人;因此,妃子一词,便是指高风亮节的女人了。
嫃环跪在地上。妶姈坐在金丝楠木椅子里,身下垫着柔软的坐垫。她俯视着低眉顺眼的嫃环,看着牠柔弱低垂的颈项,颈项上系着的青色颈衣,和牠这个人一样纤细。牠此刻一定很紧张,因为那颈衣后的蝴蝶结在微微颤动,想必是牠那小巧玲珑如宝珠般可爱的喉结,正在随着牠吞咽的动作上下颤抖吧。
妶姈笑了:“朕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嫃环惶恐无比,越发柔柔弱弱:“请容臣胥说完。臣胥斗胆,冒着死罪说一句,臣胥虽然如臣子一般忠于皇上,可内心深处,更是把皇上当作妻主来爱重。”
妶姈十分感动,然后拒绝承认牠是自己的夫郎。
夫,牠也配?
不过她还是喜欢玩这个恋爱游戏的,所以朝牠伸出手:“今日是朕多疑了,你不要怪朕。”
嫃环这才不着痕迹地长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