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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赫连往事
千年之前——
瘦小的青羽蜷缩在选拔考核的角落，铁灰色胎羽参差不齐。同龄天鹰幼崽的翼展已达丈余，唯独他左翼天生畸形，每次振翅都会失衡坠落。
当其他幼鹰抢夺淬骨丹时，他只能舔舐冰面上残留的药渣。
那是个飘着冰晶的月夜，十三只幼鹰正在经受天鹰族最残酷的选拔。他们需要连续三日顶着朔风，在结冰的断崖间捕捉银鳞鱼。
当其他幼鹰都在嘲笑那个缩在角落的灰蓝色身影时，赫连英注意到他爪尖凝结的血珠——这个叫青羽的混血幼鹰，竟用最笨拙的方式在冰面上凿出裂缝。
“废物也配来天鹰卫试炼？”领头的金翎幼鹰一爪将他踹下万丈冰渊。
青羽拼死勾住岩缝，断爪在冰面拖出十丈血痕，仍倔强地爬回极冰猎场。那日负责监察的赫连英，在云层间目睹了七次坠落与攀爬。
“第七次了。”负责选拔的教习抖落翅膀上的霜花，“其他幼鹰都完成三尾银鳞的考核，只有他还在用喙啄冰。”
赫连英却看见少年被冻裂的喙尖渗着金红血丝，灰蓝羽毛在月光下泛着奇异光泽。
当子夜钟声响起时，青羽终于叼着第五尾银鳞鱼摔在冰面上，尾羽已被寒冰割得支离破碎。
子夜时分，雏鹰躲在冰窟自虐般捶打畸形羽翼。
赫连英悄然现身，指尖拂过他渗血的骨节：“为何不求饶？”
雏鹰抬起染血的眼睑，瞳孔里跃动着星辰碎屑：“先祖在上”青羽疼得牙齿打颤，却仍挺直脊梁，“天鹰可折翼，不可折骨。”
后来赫连英才知道，青羽的灰蓝羽毛是混血的烙印。
血脉不纯，羽翼残缺，修炼之途更是艰难。
每当月圆之夜，少年都要承受双倍的“淬羽”之痛——这是天鹰族修炼必经的劫数，新羽刺破血肉时，混血者会同时觉醒两种血脉的排斥。
有次深夜巡查，赫连英撞见青羽蜷缩在修炼洞窟，满地都是带着血丝的灰蓝绒毛，少年却咬着星纹石一声不吭。
赫连英破例将他编入亲卫预备营，却未给予特殊关照。
每日寅时，青羽需独自扛着玄铁锁链绕凌风塔百圈；正午烈日下，他的畸形左翼被钉满感应符咒，在罡风阵中练习平衡。
一次围剿玄冥骨蛇时，青羽为掩护同伴，硬生生用残翼卡住蛇口。当赫连英斩下蛇首时，发现少年竟在剧痛中参悟了“逆风九转”心法——他将畸形翅膀化作独特的气旋支点，在飓风中穿梭如电。
“此子当掌碎星梭。”赫连英在军报上朱批，将铁羽卫专属的破空法器赐予青羽。
那天，晋升炼虚境的青羽跪在镇魔柱前立下血誓，断爪在玄武岩上刻出深痕：“此生此翼，尽献天鹰。”
一百年之后，他成为了天鹰族中最年轻的执事长老。
“镇魔柱消耗我城三成精锐，换来的只是王庭轻飘飘的嘉奖令！”青羽捏碎边境急报，玄铁护腕下的肌肉虬结。他刚剿灭一伙劫掠商队的人族邪修，从俘虏记忆中看到了江南鱼米之乡的富庶。
赫连英擦拭寒髓斧的动作未停：“北海是天鹰族的根。”
“根？”青羽振翅掀起罡风，冰晶在空中拼出坤元地图，“王庭拿我们的血浇灌他们的权柄！去年拨来的淬骨丹，还不够治愈前线伤员的断翅！”
“打破平衡容易，重建秩序需要千年或许，在那时，这孩子就已经同我有了根本上的分歧了吧。”
赫连英长叹一声，转头看向身边专心倾听八卦的螺丝：“道友以为呢？”
“蠢货一个罢了。”
螺丝摇摇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没有当年你的干涉，或许就不会有眼下的结果，但是我想，你会更不好过。”
“我本将他当成半个子嗣教导从这孩子的身上，我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赫连英望着那死不瞑目的头颅，遥想数千年之前，自己也是那么一个弱小脆弱的存在，在寒风之中苦苦挣扎，勉强着活下去。
“他以为是妖族王庭的命令才让我天鹰一族在这北海之地固守，可又哪里知道，北海天鹰领本就是我天鹰一族的根，所谓的王庭根本不能号令我等。”
“之所以世代守护这镇魔大阵，正因为这脚下的土地，就是我们的家园。”
赫连英眼神犀利，瞧着眼前的头颅，眼中并无伤感，只有惋惜，“他本来应该是一个优秀的战士，可是却被名利蒙蔽了双眼。”
“人之常情而已，无非是早晚的问题。”螺丝却无所谓道，“根据你说的，他是混血，恐怕心底对你们天鹰族的认可度并不算高。”
“的确，尽管我想方设法令其多与同族接触，甚至令其担任了天鹰一族最年轻的长老与卫戍官，想要以此等职责筑牢他对天鹰族的认同之心，现在看来，却是事与愿违了。”
赫连英长叹一声：“城中其他细作多多少少我都有所关注，可他我只以为他只是极端了些而已，没想到他会存有和魔族勾结的心思，当了鹰奸。”
“嘛，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可惜走错了路。”螺丝摇摇头道：“想让天鹰族再度伟大什么的，总感觉这个口号在哪儿听过似的，是错觉么？”
“罢了，往事随风，便随风去吧。”赫连英幽幽叹道，抬手一挥，极寒之气骤然裹挟面前的几具叛徒尸身，瞬息之间化为冰尘骨粉，伴着猎猎飓风吹散而去。
直到此刻，青溟长老才试探着飞到近前：“禀赫连城主，城中叛乱已然平定，三百七十二位叛逆就地格杀，另有十四位叛逆生擒，查明执事长老青羽、卫戍司守城司等数人皆被魔族策反，现已格杀。”
“嗯，继续率铁羽卫恢复城中秩序，另派阵法师加紧修复护城大阵。”
“对镇魔大阵阵眼的巡查维护莫要放松，下去办吧。”
“诺！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