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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
贺怀琛眸光微动,抬眸朝那和煦如清风般的声音来处望去。
只见重重树影间,一个身穿青白春裳的纤细身影正站在一抹矮小的桃红身影旁侧,走着说着。
远远看去,那一白一红就似绽放在枝头的花朵,白的似那清丽的梨花,桃红则是那刚出来的桃花苞儿。
清风吹拂,枝叶婆娑,那白色身影在婆娑间身姿灵动,步履轻盈,宛若枝头上的梨花被风吹拂,盈盈颤动。
他定定看着,一时看出了神。可一想到这身姿跪在地上求自己和离时的样子,那出游的神气便当即被他拉回到了原位。
自从那次她提出和离,他便再也没去见她,眨眼便已过了一月。
其实半月前他也曾休沐回过侯府,只是那次他只去了与春阁,一面也没去见她。
说实话,刚开始他是气极了她的,气她竟动了离开的念头,气她竟想着把他踹开。
他都不介意她的出身,主动去接近她了,可她竟打了这样的主意,她以为自己是谁?
他真是越想越恨!
他之前就想好了,他要晾着她,要她在自己的冰冷疏离中好好反省!
可他明明那般生气,明明想继续晾着她直到行宫的事情彻底结束再和她算账,然这一刻再见到她,一直堵着的心似乎又没那么堵了。
也许是一个月的时间足够长,长到能将之前的怒气冲淡了吧。
那么爱呢?思念呢?也能如怒气那般被时间冲淡吗?
念头一起,他忽地就觉心中一滞。
其实他后来特意了解过,得知自己南下的那三年里,她时常会去他以前常去的地方看看,坐坐,一坐就是很长的时间。
她明明念他得紧,明明那么爱他,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呢?
所以,若一个月能冲淡他心中的愤怒,那三年呢?
三年是否也长得足够冲淡她对自己的爱和思念?
不!
他不允许!
她是他的妻!她是他的!
这世间从来都只有主人来随意安排他所拥有的东西,还真没所有物能有权利反过来对主人指指点点!
他可以接受她出身低见识低,但他绝不能接受她竟单方面收回她对他这个夫君应有的爱!
既然她对他的爱被时间给冲淡了,那他就让她把爱给重新燃起来!
等燃得足够旺了,他再把她扔到一边,看她匍匐在自己脚下,匍匐着求他爱她,而不是匍匐着求他和离!
贺怀琛越想就越觉这样比单纯晾着她要有趣得多,只是想着想着,脑中不禁就闪过了自己对温玉燕许下过的山盟海誓这一生心里只她一人的那个保证。
不过他只是想让这个不识抬举的妻受到惩罚罢了,又不是真的要去爱她,他还真觉得方才的想法和这保证并没什么冲突。
事实上,自从上回温玉燕主动劝他去沁心院圆房之后,他心里便越发不受这个保证束缚。他也已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只是一直下意识回避着不想承认。
不过就算承认了又何妨?
她们一个两个都来逼他,以前他只是永定侯府的三爷时,他被父亲逼着娶妻,被母亲逼着成才!如今他成了这侯府的话事人,他就被逼着圆房,被逼着和离!
她们哪来的胆?他可不是她们手中的提线木偶,他自己的事情只有他自己说了算!
想着,他望向那丛丛绿树后的纤细身影,嘴角微微一挑,随之低下头去理了下衣袍,又抬手抚了抚头顶的玉冠,之后满目自信地抬脚往那一白一红走了过去。
才走了一小段路,贺知嬑便看见了那边过来的身影。
“三叔父!”
她欢喜唤道。
清脆的童音穿过重重枝叶传来,贺怀琛嘴角含笑,绕过绿树上了鹅卵石铺就的小道。
没了枝叶阻挡,视线一下就变得开阔,那清丽的身影也因此毫无保留地曝露在了面前。
那身影明显怔住,目露惊讶。
他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那神情见着,竟觉得有些呆萌又可爱,让他越发觉得眼前的猎物有趣得紧。
这样一张脸,在匍匐着求自己爱她时肯定会十分楚楚动人,他还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见。
他心里想着,温润笑着,风度翩翩朝她靠近。
“三婶婶,是三叔父!”
贺知嬑看清的确是贺怀琛过来,当即开心地朝苏淡云说,又朝贺怀琛那边再唤了一声。这一刻她是真心欢喜,毕竟她早上才收了这叔父送给自己的纸鸢。
只是这送纸鸢的人突然造访,明显打乱了放纸鸢之人的情绪,方才好不容易被救起来的纸鸢,因这不促之客的到来而被人突然遗忘,终还是颓然下来,在空中顺着气流胡乱打着转儿,荡荡悠悠往下落,最终啪嗒一声落在了那送纸鸢之人的脚前。
“呀,三婶婶,纸鸢掉了!”
贺知嬑说着,一溜烟往那纸鸢落下的地方跑了过去。
苏淡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却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这人方才看她时的眼神实在很不对劲。那眼神里透着满满的占有欲,还有赤裸裸的渴求,就似猛兽盯上了自己的猎物,让她立马就想起了那夜他逼近自己时的神情,忍不住地汗毛倒竖。
只是那眼神只出现了一瞬,待她定睛再看,面前人便已恢复了往常模样,翩翩公子,温文尔雅,让人觉得他方才眸里那一瞬的神色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难道真的是错觉?
说实话,她这会儿还真的有些不太确定。
毕竟上次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而她自上次之后便再没看见过他,刚刚看见他时自己当真是吓了一跳,还真保不准是在那一瞬受到上回阴影的影响,因此产生了错觉。
就在她这般思忖的功夫,那人已将纸鸢捡起交给了孩子,又随着孩子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夫人。”
他主动开口问候,嘴角还噙着淡淡笑意。
苏淡云心头一跳,宽袖里的手指下意识捏紧。
奇怪,这人之前明明很生她气,这会儿怎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难道是当着家人的面不好发作,所以跟她做戏?
也是,那晚的情景其余人都不知晓,的确不宜声张,尤其是在孩子面前。
想着,她强压下心中怪异,照着礼数朝面前人行了一礼,平静着喊了一声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