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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西市牙行 封氏兄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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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听见开市鼓声,杨依依兴奋起来。可惜她是侧骑马,不敢走太快。开市鼓敲完,远远的听见西市热闹起来。到了西市门外,杨荆利落地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下人,亲自扶着杨依依也下了马。

杨荆笑道:“西市里路又窄,人又多,我们还是先把马拴在寄存点,慢慢走着去,正好你也顺便看看热闹。”杨依依点点头,跟着她三哥往里走,两个健仆把马拴好,领了存马木牌,抱着钱箱跟在后面。

杨荆告诉杨依依,西市里穿着白色长袍,甚至有些人两只鞋子颜色不一样的,大多数是商贾。还有些平民,穿着灰白色或淡黄色的短衣配深色裤子。前朝重农抑商,商人只富不贵,出门不能骑马,不能坐车,甚至两只鞋都不能穿一样色儿。本朝对待商贾已经没那么苛刻了,都城相对严格一些,其他地方商人都敢着各色锦袍了。

西市有数以万计的商家,还有临时摆的摊位。杨依依兴致极高,每家都想看两眼。她进果子行买了一些水果,又去椒姜行买了一些调料。在金银行闲逛了一圈,看着精美的饰品眼睛发光,花钱买了一对样式别致的银戒指,其他就舍不得花钱了。

进了扬慧坟典行,看了看架子上的书,问道:“现在的书都是手抄本吗?价格怎么这么贵。”

杨荆道:“你知道是手抄本,还嫌贵。本来有能力读书的人就不多,书法能上得了柜台的人更少,抄一本书要费不少时间,商家还要赚些利润,自然就贵了。你母亲的书法不错,连祖母与叔父都赞扬过呢。听闻叔母经常抄了书,送到这家店来寄售呢。”

杨依依道:“怪不得读书这样难,连买本书都这么麻烦,每个人买到的还不一样,万一抄书的人一马虎,抄错了,岂不是买书的人看到的就是错误的内容,要是像盖印章那样,印成字体规范,内容一样的书就好了。”

杨荆道:“这个想法不错,你有空儿了多琢磨琢磨,没准就行了呢。书的质量上去了,价格却下来了,肯定有更多的人能读上书。”

杨依依道:“再说吧,咱们今天不是来买人的吗?快点吧,一会散市了就麻烦了。”

杨荆笑道:“还不是你没见过世面,见个店铺就要看一看,现在又着急了。”

几人转过一条偏僻些的街道,这里有一家规模较大的张记牙行。门口有两位迎客的,都穿着普通的白麻短衣裤,戴着黑纱幞头,看上去面貌普通,满脸带笑。迎客人一看到领头这两位的衣饰打扮,知道是贵客,赶紧让进去。

进门就是一面影壁,红底写着金色的大福字。转过影壁是前院,院里有一大厅,大厅品字形设有三组罗汉床,每张床上倚着两个暗红色百鸟纹样的靠枕,铺着两个暗红底寿字纹的坐垫。每张床正中间有一个小几,摆着一盘子糕点,一盘子林檎,两杯紫红色的葡萄汁。

一个四十来岁,面目秀丽,目露精明的中年妇人迎上来。她穿着蓝底染柿蒂纹的齐胸襦裙,搭了素纱对襟窄袖短上衣,上衣镶了红边。梳了一个中高髻,戴了一朵绒质的粉色牡丹花,一只白玉梳。手上戴了珍珠手串,颈上戴了一串白色珍珠塔链,中间那颗主珠特别亮。

她笑道:“贵客到了,快请上座,小妇人夫家姓张,就是这里当家的。他平常在外边,瞎忙。我在这里管事,这里人抬举,称我一声张管事,贵人称呼我张氏也可。”让两位贵客坐到正中的罗汉床上。又道:“两位贵人,到咱这里,是说人?说货?还是说事”

杨依依有点懵,看着杨荆。杨荆道:“张管事,我姓杨,行三,英国公府的。我七妹妹想买一两个下人。”

张管事道:“原来是英王家的三公子与七小姐,不知道七小姐想买什么样的下人?我这里人可齐全了。”

杨依依回过神来马上接口道:“要九岁左右的小女孩,最好是岭南那边的。”

张管事愣了一下道:“九岁十岁的小女孩子倒有的是,可是岭南道是大南边,一般不会卖这么远的。我拿名册查一下看,要是没有,小姐也可看看别的人选吗?”

一个十三四的小男孩拿来一本厚厚的名册,张管事翻到九岁至十岁那个年龄段,看了一会儿,忽然惊讶道:“真是有一个原籍岭南道广州的小女孩,这个月初十刚过九岁生日,本名叫作封长红。”

杨依依听了马上道:“封长红,这个名字怪好听的,就这个吧,多少钱呢?”

张管事道;“这个女孩子长得还行,但性子倔的很。在广州被卖的,逃跑过很多次,被广州那边的牙行打坏了左腿,略有些跛。后来被低价卖到益州一处不好的去处,益州那里的人见她不听话,打的遍体鳞伤,最后想要结果了她的性命。我夫君恰好有个事去益州,撞见了。看她实在可怜,就舍了个人情,又花了几个钱,讨了她过来。跟我说,好歹是一条命,能卖就卖个钱,卖不了就在牙行里干点粗活儿吧。她有个哥哥,那个人真是麻烦,叫他赎人吧又没钱,只求着我等他酬些钱。可这买卖之事,哪能等的?”

杨依依听了问:“这封长红的家人真是狠心,听说广州一向富庶,家里真就穷到非要卖孩子吗?”

张管事道:“听她哥哥说是家里父母早亡,当初十岁的哥哥封长青,领着两岁的妹妹封长红到叔父家投亲。不过几年,就被无良的叔父哄着霸占了他们的家产。因那封长青读过书,善于术算,便支使他在外地的田庄里替叔父管事。那叔母极其恶毒,趁哥哥在外做事,把妹妹卖了。这封长青知道了,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中兴城。因为挂念妹妹,也不好好找活计做,只租个房子抄抄书,为别人雕刻私章,帮一些商家审审账目。他没有这边的户籍,找不到长期的工作。都城什么都贵,赚的这点钱也只能勉强养活自己。这段日子几乎天天来我这里闹上一闹,想起来就心烦。”

杨依依道:“真是可怜,让亲叔婶给卖了,原来天下确有狠心的亲人呢。”

张管事道:“天下之大,什么人都有。利益面前,原型毕露。我劝小姐,既然买人用,还是买个全须全尾,懂事听话的孩子更好。这又倔又废的丫头,就是我当家的心善,不忍心让她丢了性命,对您真是没什么用。”

杨依依道:“张管事,平日大族买下人都是管事的出面,哪有主子自己来的。不怕你笑话,我虽是官家的小姐,可是在家不得宠,手头没人可用。我自己碰巧得了一处小宅子,不想让家里大人知晓,想私下里买个人手,帮我打理一下宅子,主要是打扫卫生,浇花养鱼。只要价格低我就可以,太贵了不考虑。想来这女孩受了这么多教训,现在能找这么个活,有吃有住,又不用天天看人脸色,应该会愿意吧。还有她那个哥哥,我也可以一并雇佣了,帮我抄抄书,跑跑腿。”

张管事狐疑地道:“价格不高的人也有的是,为什么非要是岭南道呢?”

杨依依道:“我现在年龄还小,做不得什么,又怎知我将来不能做什么呢?我成天在大宅院里,出不得门,对岭南的风土人情完全不知,都说岭南道气温炎热,物产奇特,我早就心向往之,将来想到那边看一看。反正都是买人,就想买个岭南道的人。平常与我讲讲岭南风情,将来好陪我一道去岭南各处走走,真是巧了,刚好有,我就选这个吧。”

张管事也不深究,让人去后院把封长红领过来。杨依依仔细瞧了瞧,九岁的小女孩,头发干枯,面黄肌瘦,个子不高,细看五官长得还行。眼神中透着刚强,紧抿的薄唇显得倔强。穿着不合身的原色麻质中裙,配着一件白麻质地的交领窄袖短衫。

知道她戒心重,就温声道:“这位姑娘,我是工部侍郎杨家的七娘子,名叫杨依依。我在都城西南方有一处小宅子,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告诉我家大人知道。现在想买一个人帮我看宅子,日常打扫打扫,看管门户。每月供给八百钱,两斗糙米,一斗麦粉。每一季各两身衣料。”

封长红道:“我不去,我要等哥哥来救我。”

杨依依道:“你们俩的情况我都听说了,反正你现在也走不脱,你哥哥不放心你,没法子安心的生活,你哥哥识字,会术算,我一并雇佣了,每个月的待遇比你多一贯钱。这样你们兄妹俩就能在一起生活了,既能解决温饱,又能安身立命,还不用天天看别人脸色。等阵子你哥哥来寻你,我问一下他的意见。将来我是要出嫁的,那时候就不受我府里的约束,到夫家的情形还不知如何,想来不会比现在差。你们愿意跟随我,我必会优待你们,如果不愿意,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放了你的卖身契,让你们自寻出路的。”

封长红想了一下,小声道:“我等哥哥来,看他的意思。”

张管事在旁边冷笑着看眼前的一幕,暗道:“莫非封长青兄妹有什么奇特之处,杨家小姐就非要买下这个封长红,借此拴住封长青吗?”张管事自认为见多识广,想来想去确实没看出这兄妹俩有什么特别。

尴尬地坐了半个多时辰,门口的迎客伙计带进来一个人,张管事一看正是封长青。笑道:“杨小姐,这个人就是封长青了,看着文文静静的,真是难缠的紧呢。您要是能说服这兄妹俩,就留下七贯钱,赶紧把他俩弄走吧。”

杨依依仔细一瞧,封长青十七八岁,身高中等,大约有后世的一米七上下。五官普通,皮肤略黑,神情严肃,目光阴郁。穿着古旧的白麻长袍,腰系铜扣的黑色革带,戴了有些褪色的黑纱幞头,穿着半旧的乌靴。杨依依开门见山的把刚才的话重说了一遍,定定地看封长青的表情。

封长青很快做了决定:“可以,红姑,你总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杨小姐能这么安置我们兄妹,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杨荆一看情形,让取出七贯钱给了张管事,张管事办事也痛快,让人取了身契,快马到衙里找熟人过了手续。

杨依依让男仆长寿去买些米面、粮油、菜蔬,被褥、烛火之类必需品,直接送到纤秀坊宅子去。又给了封长青地址,让他先回去收拾东西,向房东退租,稍后自己搬过去。

杨荆跟杨依依同骑一匹棕色大马,那匹小红马让封长红坐了,李长庚抱着剩一半钱的箱子,跟在三人后面,慢慢地往纤秀坊走。

杨荆此人,在杨家兄弟中脾气是最平和的,平日看上去淡淡的,但他最是与人为善,对兄弟姐妹都极好。杨荆虽不如他母亲一般长袖善舞,能说能笑,但脑子很聪明,善会察言观色。最近杨依依常去找李夫人议事,每次李夫人都又叹气又佩服的表情,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杨荆就觉得这个七妹不是寻常人。

杨荆小声问身前的妹妹:“七妹,你为什么非要买这么个婢女?我总觉得你有别的意思。”

杨依依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我是为了她哥哥,那个人术算上有奇才,书法篆刻也很绝,我有大用。”过了一会儿又道:“三哥,今天花了十一贯零三百钱,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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