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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红红自认为,是懂人的。正如孙红红对周冰说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动物。”有人曾经对孙红红说过:“人最难了解的,其实是自己。”孙红红却觉得:只有当人真正了解自己之后,才能真正认识这个世界。
当孙红红在孙巧芳的镜子中,看到真实的自己时,她的真实感受,竟然是“不寒而栗”。所以,孙红红绝对不敢,在自己熟睡时,冒着风险,去背对着一只可能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动物。
谈到和人打交道的秘诀,孙红红倒是觉得很简单,她总结:“无非两样东西:不是欲望!就是恐惧!”
所以,针对长兴医院的所有相关人,孙红红开始了细致的梳理。
由于产品的竞争力有限,走常规的招标流程,一定是死路。高层关系,是孙红红唯一的指望。谈到高层,手握实权的雷建国,肯定是第一人选。但是,孙红红仔细研究过雷建国,综合各方面的信息,他简直就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
雷建国儒雅温和,工作能力出众,为人处事方面一贯坚守原则。最关键的是,无论是金钱还是美色,他都坚决的拒之门外。面对供应商的暗示,平时礼貌含蓄的雷建国,却会明确的表达自己的反感。
很快,供应商全都知难而退,没有人愿意再去尝试撬动这块千斤巨石。
孙红红却不着急,她要慢慢寻找机会。
关文雪到岗一周后,孙红红就结识了她。孙红红很清楚,关文雪对签单的结果,影响力非常有限。所以,孙红红的初衷,只是让关文雪成为她的信息通道。
与甲方合作,孙红红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如果甲方是男性,对孙红红来说,通常是个好消息。面对孙红红出众的外貌,只要对美色感兴趣的男性,很难会不动心。
如果甲方是女性,孙红红也有其它的方法。由于医疗器械的巨额利润,公司的应酬费支持也相当到位。如果对钱感兴趣,对孙红红来说,也并不费力。
孙红红与关文雪年龄相仿,有很多共同语言。孙红红本来以为,短时间内攻下她,根本不是问题。
可是,这一次,孙红红竟然失算了。
认识关文雪的第一年,孙红红定期邀请她吃饭和逛街,关文雪很少拒绝。和甲方沟通时,孙红红的原则是:只听不问,绝不主动询问对方的隐私。其实,如果足够会聊天,仅仅通过倾听,就可以获得充足的信息。
孙红红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她看不到关文雪的欲望,也摸不到她的恐惧。
孙红红和关文雪关系不错,但是,毕竟是合作关系。日常的言谈,关文雪还是保持着职业的谨慎。但是,言谈之间,孙红红还是获得了不少信息。
孙红红的第一个发现,是关文雪殷实的家境。院长秘书的收入不高,关文雪却是全身名牌。当孙红红礼貌地夸赞她的服饰有品味时,关文雪只会轻描淡写地回应:“妈妈送的。”直到有一天,饭局之后,孙红红送微醺的关文雪回家,她的目的地,是深州着名的别墅区。
感情方面,孙红红对关文雪和范钢的关系早有耳闻。但是,茶余饭后,关文雪却从来没有提及过范钢。而且,通过孙红红的观察,关文雪怎么看也不像是热恋中的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关于范钢,孙红红当然不陌生。作为供应商的接口人,孙红红已经对他非常了解。对于范钢姐姐范梦瑶的病情,孙红红也一直保持着关注。
事情的转折点,是1989年的一天。
孙红红去长兴医院处理公务,工作结束,已经接近午餐时间。孙红红一转念,不如约关文雪一起吃饭。
刚转过院长办公室不远处的走廊拐角,孙红红就看到,走出办公室的雷建国。正在考虑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关文雪从办公室里追了出来。她喊住雷建国,伸手去整理他的领带。雷建国微笑着点头,应该在表达感谢。之后。雷建国就转身,大步离去。
走廊里,关文雪一直注视着雷建国离去的背影,她脸上的表情,被孙红红尽收眼底。
孙红红迅速闪身,退回转角处,让自己的身影离开关文雪的视线。她背靠着身后的墙壁,低下头,思考起来。尖细的高跟鞋鞋跟,在墙壁上有节奏的敲击着,过了几分钟,孙红红笑起来:“关文雪,原来,你想要的东西,在这里!”
通过孙红红的仔细回忆,相识近两年,关文雪经常提到妈妈,却从来没有提过父亲。
孙红红相信,关文雪的欲望,已经进入了她的视线。
很快,天时降临。卫生部发出正式通知,全国第一批三甲医院的评定工作即将正式启动,整个行业,兴奋起来。
孙红红很清楚,作为深州市最有实力老牌医院长兴,一定会全力以赴,不遗余力。全面放开的政策和预算,也为经办人提供了更大的运作空间。
几天之后,孙红红现身东方大学展览室。她自称是传媒学院的舞台剧演员,在邱老师的带领下,她看到了雷建国的太太丁敏的作品。在邱老师的介绍下,布展卡片上丁敏娟秀的字体,吸引了孙红红的目光。通过邱老师,她得到了丁敏的座机号码。
很快,在和关文雪的饭局中,孙红红正面确认了关文雪对于雷建国的想法,和她与范钢的关系。
一个戏剧性的计划,在孙红红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孙红红思量再三,想要安全稳妥地实施这个计划,她还需要一个同伴。而范钢,正是孙红红的最佳人选。
虽然利益丰厚,但是孙红红还是认为,不要脏了自己的手比较好。
范钢不一样,虽然大家对他的评价都是既聪明又善良,但是对孙红红来说,范钢却有充足的理由去突破自己的底线。因为范钢的目的,不是挣钱,而是救命。
但是,孙红红一再地告诉自己:“不能急!虽然已经万事俱备,但是,必须等待东风才行。”
她密切的关注着范梦瑶的病情,她清楚,这件事情,时机最重要。
她在等待一个时刻,一个范梦瑶命悬一线,却不会在短时间内一命呜呼的时刻。
只有在这个时刻,走投无路的范钢,才可能会具备不择手段,孤注一掷的勇气。而且,孙红红认定,以范钢的性格,他不可能一口应承下来。所以,她也需要范梦瑶给范钢充足的时间,让他好好思考,获得领悟。
而且,虽然孙红红资源丰富,想要找到黑市匹配的肾源并安排手术,前前后后也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她必须让范钢坚信,自己痛苦地突破底线之后,姐姐一定能够支撑到安稳获救。
所以,沉住气的孙红红,看着范梦瑶在icu和普通病房中反复辗转,耐心地等待。
1989年,远远地看着坐在icu门口的范钢,孙红红美丽的面孔浮现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她喃喃道:“范钢,东风终于来了。”
最终,范钢还是领悟到,无论自己如何选择,地狱都将是自己注定的终点。与其见死不救“杀死”姐姐,不如接受“一命换一命”的命运。
关文雪的欲望,范钢的恐惧,已经被孙红红牢牢地握在手中。
大好前程,正在孙红红的眼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