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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坐在轿子里心中思量,母亲常说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这些时日见到的嬷嬷,不过是荣国府三等的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更别说是荣国府里的人。
黛玉自下船后,步步留心,时时在意,轻易不肯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害怕被人小看了去。
也就偶尔从纱窗外看到阔步行走的大圣,心里才能稍安一些,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孙悟空四处看着,神京街市繁华,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却与他所处的世界穿着、言语有着不同之处,所见所闻无一不在证实他确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走了小半日,队伍停了下来,孙悟空抬眼,便看见三间兽头大门,蹲着两个大石狮子,门上有一个匾额,上书“敕造宁国府”。
轿子没停下来,继续往西走。
孙悟空心中疑惑,正在此时,黛玉悄悄掀起纱帘,悄声对他说:“这是外祖家的长房,宁国府。”
孙悟空解了心中疑惑,不过没多远就见到同样的三间大门,这才是荣国府。
轿夫抬着轿子从角门进去,中间换了几个小厮来抬轿,到一个垂花门前落下,几个嬷嬷扶着黛玉下轿,进了垂花门。
孙悟空眼珠一转,打量了下,不紧不慢地跟了进去。
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游廊,内厅上房皆是富贵华丽逼人,雕梁画栋,鸟雀怡人。
上房的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俏丽丫鬟,见众人到了,笑着迎上来:“刚才老太太还念叨呢,这不就来了吗?”
一边打起帘子,一边回话:“林姑娘到了。”
进入房中,两个人正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夫人迎上来。
祖孙二人相见,自是互相拥抱,痛哭流涕,周围侍立的人,也都跟着掩面而泣。
孙悟空不自在地动动脚指头,这可为难到他了。
往日里看到天上的神仙和地上的妖怪,神仙自矜,妖怪爽利,哪里见过这等哭哭啼啼的动作?
以至于一屋子女人在这儿哭,孙悟空竟有些尴尬,他走到角落里,假装专心欣赏墙上的一幅画,余光都不肯看向旁边。
等贾母和黛玉被众人劝解住,一一介绍在场人物时,孙悟空才转过身来,随着贾母口中的人物一个一个看去。
既然黛玉梦中惨死,这府中定然有心怀不轨之人,他只要把这藏在人群里的“妖怪”揪出来,黛玉就可平安无忧。
目前看来,贾母对黛玉较为真心,黛玉的大舅母和二舅母也没什么出格的表现,三个贾家的小姑娘也没有什么可疑的。
日久见人心,管他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他自会一个个找出。
贾府众人见黛玉年纪虽小,已经可以看出是一个绝色的美人胚子,言谈举止极为妥当,一问一答礼数极好。
身体看着有些不足之症,却自有一段自然的风流体态,眉目流转之间,矜持而清雅。
有人心中对黛玉暗中喜欢,有人却心中不舒服,问道:“身体如此瘦弱,必然是常年吃药的,为何没有治好?”不会是终身之症吧?
孙悟空感受到恶意,眼光如利箭一般射过去,第一个!
黛玉奔波一路来到了外祖家,又见外祖母抱着自己痛哭,喊着“心肝儿肉”,到如今也是满眼爱意地看着她,终究还小,浑然忘了那个模糊的噩梦,乖乖回答问题:“从小便是如此,自会吃饭时就吃药,现在也没断,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名士来看,都不曾见效。
那年我才三岁,听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要化我出家,我父母自是不同意。他说:‘既然舍不得,只怕这病一生也好不了了。若想要好,除非从此以后不流眼泪,不见哭声。除了父母之外,但凡有外姓亲友,全部不见,方可保一世平安。’
这和尚疯疯癫癫的,说了好些胡话,家里倒也没理他。
我现在还是吃着人参养荣丸。”
癞头和尚?这厮说的话倒和黛玉的梦对上了,看来是有些本事的。
孙悟空思忖,找个时机倒要好好会一会这个和尚,说不定还有机会找到回去的法子。
他看向黛玉,不流眼泪,不见哭声……想到自见她以后,不知哭了多少次了,孙悟空“嘶……”了一声,暗暗心想:且不管那癞头和尚说的是真是假,日后谁若让她再掉眼泪,必先吃俺老孙一棒!
贾母道:“这正好,我这里配着丸药,叫他们多配一料便是了。”
这时,后院中有人高声笑着,一群媳妇丫鬟,围着一个神妃仙子一般的丽人从后房门进来,众人连忙起身,又是互相寒暄介绍。
孙悟空看着一屋子的女人,吵得脑仁疼,施了个小法术把自己的耳朵堵住,除了黛玉说的话以及跟她相关的话,其它都传不进他耳朵里,这才清净许多。
这边王熙凤握着黛玉的手,细细打量一番,满嘴夸赞,问道:“妹妹几岁了?也在上学吗?现在吃什么药?
你在这里就当在自己家,也不要想家,想吃什么,玩什么,只管来告诉我。
丫头、婆子们有什么怠慢,也只管说。”
黛玉一一低声答了。
王熙凤问婆子们:“林姑娘的行李搬进来了吗?带了几个人过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下房,让这些人去歇歇。”
王熙凤看向一直在角落里神游的孙悟空,这姑娘眉目深刻,眼神深邃,唇红齿白,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打扮得不像是下人,却也没有主子的姿态,她看向黛玉:“妹妹,这位姑娘你还不曾介绍。”
黛玉看向孙悟空,笑道:“姐姐姓孙,名叫大圣。父亲忧心我体弱,特意寻来贴身助我的武师。”
她和孙悟空商量时,觉得悟空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和尚的法名,干脆直接叫孙大圣,虽说还是偏男性化,他是武师,倒也不会让旁人多思多想。
贾母有些不悦:“在自家外祖家还能出什么事不成?我爱外孙女儿跟什么似的,你父亲就是多虑!”
黛玉脸色微变。
王熙凤忙找补:“老祖宗啊,父母之爱大于天,方方面面都唯恐不够,更何况只是请个武师?姑丈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也是为了您着想,多个人照顾妹妹,您不就多省点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