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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李公巧断姻缘案,严惩贪婪媒妁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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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到,李公把信交给老吴后,优哉游哉地坐在双顺居酒店里,让酒保把剩下的二两酒重新烫热,又加了一碟咸菜,自个儿慢慢喝着。眼见日头渐渐升高,阳光照进窗户,突然听到“砰砰砰”三声炮响,紧接着就听到鼓乐齐鸣,声音悠扬地从北边传过来。没一会儿,就看见两辆大鞍儿车缓缓驶来,车上坐着的人都穿着公服,一个留着胡须,戴着高提梁儿的帽子,另一个年轻些的戴着金顶。李公心里明白,这俩准是迎亲队伍里带头的大媒。

后面跟着的阵仗可大了去了!金锣开道,“哐哐哐”响得震天,紧接着是清道飞虎旗、肃静回避牌,上面写着“钦加六品衔即选县右堂”。再后面还有好多花花绿绿的灯彩,抬着冠帔首饰、羊酒红雁,一对对整整齐齐地走过。新郎倌儿穿着崭新的靴子,戴着官帽,身上披红挂绿,坐在四人大轿里,那叫一个神气。后面跟着一乘彩轿,里面坐着个七八十岁的白发老婆子。这迎亲的队伍前呼后拥,热闹非凡,两旁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扶老携幼,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都羡慕得不得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有的说:“这排场,还是前三十来年,黄三林娶亲的时候才有呢。”另一个人接话道:“你不知道,今儿娶的就是黄三林的儿媳妇。”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像看大戏似的。

李公让酒保把饼和汤端来吃了,然后问:“这女方家离这儿有多远啊?”酒保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答:“有五六里地呢。”李公又问:“回来还从这儿过吗?”酒保笑着说:“不从这儿走,难道还能飞过去?您老这运气可真好,赶上这场热闹。我们街上年纪大些的,也就见过一两回这样的场面,像我这年轻的,还从没见过呢。”李公点点头,说:“那行,你再给我烫一小壶酒来,我慢慢喝着等他们回来。”酒保问:“要不要再来点菜?”李公摆摆手说:“不用了。”酒保眼珠一转,说:“那我给您来一碟鸡子儿吧,便宜,就十二个大钱。”李公问:“做得好不好吃?多加点作料。”酒保撇撇嘴说:“哟,我的爷,就十二个钱,还能给您加多少作料啊?”李公听他这么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也没办法,心想:“算了,就当开个荤吧。”

酒保把酒和鸡子儿端来,李公重新坐下,细细地喝着酒。咱先不说李公这边,再说那老吴,他一心想着那三吊钱,撒腿就跑,跑得那叫一个快,恨不能脚下生风,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还真别说,不到一个时辰,就跑到了静海县正堂的衙门。可到了门口,他心里就开始打鼓了,寻思着:“这客人到底啥来历啊?这信里又写了啥?万一他不是好人,我这信送进去,说不定连我都得被扣押起来,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他越想越害怕,站在那儿一步都不敢往前走,从衙门的头门到大堂这一小段路,他走得比蜗牛还慢,磨磨蹭蹭了好一顿饭的工夫。好不容易走到宅门口,他又反悔了,心想:“不行,这事儿太悬乎,我还是别送了,就当白跑这一趟,认倒霉吧。”刚转身要走,不巧正撞上值日的头儿萧起。

这萧起是个急脾气,一点就着的火爆性子。他被老吴这么一撞,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伸手就是一巴掌,把老吴打得从门外直接跌进了门里,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哪儿来的不长眼的东西,到这儿来瞎撞!”司阍俞升在门房里听到吵闹声,赶紧跑出来,一看是萧起在发火,就说:“萧头儿,你这是怎么回事?在衙门里怎么能随便打人呢?”萧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赔笑说:“俞二爷,您别生气。这小子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张望,看见有人来,就想跑,一头撞在我怀里,差点把我手里的公事都撞掉了,我这是顺手推了他一下,没想到惊动了您。”

俞升皱着眉头问老吴:“你是干什么的?在这儿探头探脑的,是不是想找打?”老吴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送信的。”俞升追问:“给谁送信?从哪儿来的?”老吴被问得晕头转向,根本答不上来。萧起在一旁不耐烦地说:“我看他就是个骗子,假装送信的。哪有替人送信却不知道收信人是谁的?快把他捆起来!”老吴一听,更着急了,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块包着信的手巾,打开来,拿出那个叠成方胜的信,双手递给俞升。俞升拆开信一看,又上下打量了老吴一番,问道:“你在哪里遇见我们大老爷的?”老吴完全摸不着头脑,哭丧着脸说:“我真不知道这信是送给大老爷的,要是知道,我打死也不敢送啊。”萧起听到“大老爷”三个字,吓了一跳,赶紧凑到俞升身边,看了看信,上面写着:谕张荣、俞升知悉,见谕即点齐六班值日差役并刑、招、礼、户四房,即刻来小土地庙双顺居酒店伺候。下面还有个花押,萧起一眼就认出是本官的笔迹,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太莽撞了,心里有点发虚,连忙向老吴作揖道歉说:“老哥,真是对不住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等回头有空,我请您到城隍庙前三德轩吃酒赔罪。”老吴还在云里雾里,都忘了提那三吊钱的事儿。

这时候,张荣还没回来,俞升拿着信进去通知师爷和签押房的人,又从帐房支了三吊钱,让人拿出来赏给老吴。老吴拿到钱,高兴得不得了,可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好奇得很,就坐在大堂的阶石上等着瞧个究竟。

没多大工夫,就听到宅门里有人高声喊“伺候”,接着三班六房的衙役们纷纷忙着更衣换帽。俞升拿着个单子,站在暖阁下大声宣读,各班的人依次接过单子,往各房去传达。又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头二皂快捕和各房的先生们都站到了两旁,把甬道挤得满满的。俞升出来,在堂下骑上马,前面的执事人夫一队队跟着出门了,后面还抬着一乘空轿子。老吴越看越糊涂,但心想:“管他呢,跟着走就是了,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儿。”于是站起身,跟在轿子后面,一路出城,朝着小土地庙走去。这时候才刚到中午,街上的人看到前呼后拥地抬着一乘空轿,都觉得奇怪,不过这暂且不提。

再说李公在双顺居等了好一会儿,一壶酒都快喝完了,还不见衙门的人来,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着急呢,就听到远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知道是迎亲的队伍回来了。李公没心思再喝酒,看到那碟鸡子儿还剩下一半,就对酒保说:“你把这碟菜好好收着,别浪费了。”说完,让酒保把账算一下,总共是京钱一百二十八文。李公说:“行,你先记着,等我走的时候一起给你。”刚交代完,就听到鼓乐声越来越近,李公走到门口等着。

只见地保王顺领着迎亲的队伍在前面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帽子都拿在手里,狼狈不堪地从南往北跑过来。李公突然大喝一声:“站住!你这狗东西,跑什么跑?”王顺正跑得晕头转向,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呵斥,吓得一哆嗦,赶紧停下来,抬头一看,妈呀,这不是本县的李大老爷吗?他手忙脚乱地把帽子戴上,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巴巴地说:“地保该死,不知道老爷您在这儿,小的……小的……”还没等他说完,李公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王顺眼冒金星,骂道:“你这该死的东西!有你这样当差的吗?欺负穷人,贪图富贵,一女两聘,还敢大张旗鼓地迎娶有夫之妇,你做地保的,为什么不向本县报告?反而去给他们帮忙跑腿!”这一巴掌把王顺打得倒退了三步,他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只能连连答应:“是,是,小的错了。”

这时候,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跟前,李公又大喝一声:“都给我站住!”王顺赶紧跑过去,让大家都停下来。恰好俞升带着一大帮公差吏役也进了街口,看到本官,赶紧下马,快步走到李公面前请安。后面的吏役们也整齐地排好队,半跪着听候吩咐。李公对地保说:“这些迎亲送亲的人,都交给你看管,要是跑了一个,唯你是问!”王顺连忙答应,站在一旁紧紧盯着众人,生怕他们偷偷溜走。

俞升从轿子里拿出靴帽袍褂,给李公换上,然后在店堂里摆好公案。李公升堂坐定,下令先把原媒带上来问话。衙役们立刻把车上那两个穿着体面的人揪了下来,让他们跪在街心。李公一看,正是之前看到的那两位,年轻的那个金顶的叫白实,有胡须的叫墨意师。李公问道:“徐二混的大名是什么?”两人回答:“叫徐可忠。”李公接着问:“你们知不知道他女儿原来许配给了谁家?”墨意师连忙说:“小的不知道。”李公又问白实:“你呢?知道不知道?”白实也摇头说:“监生也不清楚。”李公冷笑一声,说:“哼!要是真不知道,那还罢了,就怕你们是故意装傻。来人,去把徐可忠和黄三林的妻子火速传来,等问清楚了,再好好收拾你们!”说完,扔出两支签,壮快两班的衙役立刻飞奔而去。

李公又问:“送亲的是谁?”白实回答:“是徐可忠的大儿子徐有财。”李公让人把徐有财叫上来,问道:“你妹妹原来许配给谁?”徐有财战战兢兢地说:“不瞒大老爷,我妹妹原来许配给黄家。后来因为黄家把聘礼取回,去年才又许配给姓杜的。”李公追问:“黄家的聘礼是多少?为什么取回?有没有退婚的凭据?”徐有财哭丧着脸说:“大老爷,这些事儿都是我父亲经手的,我真的不清楚。”李公又问:“黄家的媒人是谁?”徐有财指了指墨意师说:“一位姓张,叫张保田,还有一位就是他。”李公一听,顿时怒目圆睁,指着墨意师骂道:“你这可恶的东西!两面三刀,为了一点私利,在两家之间挑拨离间。以前黄家有钱,你就把徐家的女儿说给黄家;现在杜家势大,你又把黄家的媳妇说给杜家。本县问你话,你还敢装糊涂,企图蒙混过关。来呀,先给我掌嘴,看你还说不说实话!”左右的衙役立刻上前,摘下墨意师的帽子,拿着皮巴掌就要动手。徐有财和白实吓得赶紧跪下,替墨意师磕头求饶。李公哼了一声,说:“暂且先记下这一顿,快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从实招来!”

这正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且看媒妁何处逃。

李公到底会怎么处置这些人呢?这起姻缘案又会如何收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