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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苏巧巧提到严凌洲,严母不由得叹了口气。
哎……他怕是不愿意再来了。
苏巧巧的话刚好戳中了严母的心事,其实严凌洲去日本她都不知情,分明是她去他的住处看望,严凌洲都没有来大宅,又何谈小住呢?
虽说母子二人不常来往,但好歹算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可如今他却为了喻家那个丫头对自己那样的态度,严母只要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就觉得心头发寒。
怎么了伯母,凌洲和你吵架了?苏巧巧这会儿又佯装不知地问。
严母这几天独自呆在老宅也是越想越烦闷,不知严凌洲怎么就突然被迷了心窍,正愁没有人可以倾诉,苏巧巧这次来得倒真是时候。
于是她将几天前发生的事悉数将给苏巧巧,苏巧巧表面带着笑应和,心里却一刻不停地盘算着。
看样子喻明欢是真的死了,骨灰都拿回来了还能有假?
苏巧巧不知不觉舒坦了许多,仿佛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起初严凌洲急匆匆赶去日本,她就怀疑他是不是得到什么秘而不宣的消息,也许喻明欢根本没有死呢?
要是她还活着,自己当严家太太的愿望可就又难实现了。
可现在她是彻底放心了,不过是一堆骨灰而已,再思念也不过是一抹灰而已。
说什么不会再娶,也不过是气气老夫人而已吧,他再怎样也是个男人,难道还真的痴情到一辈子当鳏夫的地步了?等过了这个坎,他一定会重新接受自己。
看样子,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她不禁又有些得意起来了,全然忘了之前严凌洲对自己的厌恶。
于是她乖巧地对严母道:伯母,我看您也不用太生气了,毕竟他和明欢夫妻一场,现在突然得到死讯,心情不好也是正常,未必就是真的想和您吵架。
她这话一说,严母虽还是不太开心,但也淡然了点:你说得我倒也明白……我只是……哎,我只是觉得为喻家那贱丫头这样,不值。
说到底她还不是因为心疼自家儿子么?这丫头本来就和严凌洲门不当户不对,早些年她就是一直反对的,没想到……真是孽缘。
值不值又怎样呢?反正人已经死了。苏巧巧柔声婉转,却语含嘲讽,伯母,死人到底是拼不过活人的,咱们何必跟死人较劲呢,您说是不是?
换言之,她喻明欢就算有再重要的位置,也对她们构不成威胁。
严母思索片刻,笑道:还是你想得透。
什么呀,是伯母您平时的潜移默化罢了,我只是跟您学了点皮毛。苏巧巧再次讨好道。
早些年她也没少和严母接触,严母一直觉得她性格温婉可人识大体,倒是也教了她不少处世之道。
只是苏巧巧显然没用在正地方。
严母却对她过去的所作所为浑然不知,拉过她说道:巧巧啊,你对凌洲的心思,伯母一直都知道,只是他现在说不想再娶……
苏巧巧立刻摆出羞涩的样子,低声道:没关系伯母,我可以等。
她抬头瞥一眼严母,瘪了瘪嘴,惨兮兮地补充道:我相信凌洲会回到我身边的……
精致的小脸说垮就垮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哭出声。
这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严母看了更觉得她懂事可怜,连忙抱住她安慰:没事没事啊,伯母知道这些年你也受委屈了,以后有伯母给你做主,我肯定想办法让凌洲娶你过门。
真的?苏巧巧泪眼朦胧地抬头,几乎忘了掩饰心中的狂喜。
当然。严母保证道,你可一直是伯母心里的好儿媳人选,我还能骗你不成?
看来这趟来得还真的值了,苏巧巧在心里暗自得意。
严总,真的不用通知老夫人吗?陈助理不太确定地问道。
明天就是把夫人的骨灰放进家族公墓的日子了,严老夫人作为严家长辈,理应出席。
不必了。严凌洲面无表情地回答。
且不说她也未必想来,就算她想,自己要她出席有什么用?让明欢死后的灵魂再一次为面对她而胆战心惊吗?
他一直对手下的人保持着冷静,可是他的心却并不像外表那般可以伪装。
尽管他装作镇定自若,眼睑下的深色痕迹和泛青的胡茬还是透出几分疲惫。
他真的疲惫极了,身心俱疲。
或许是因为和母亲的不愉快让他心有所感,这几天他一直忍不住地反复去回忆,当初喻明欢来自己家的时候,母亲是如何对她冷嘲热讽,她又是如何忍气吞声。
他不知道当初她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或许就像她日记里写的一样,只要自己不赶她走,她就会好高兴。
那时的自己并不懂得如何表达感情,只是会在母亲发难的时候,冷声说自己吃饱了要去花园走一走,而喻明欢就会跟在他后面离开,让母亲无法再挑剔什么。
他知道喻明欢会跟自己离开,那时他还是了解她的。
而她每次都会跟在自己后面,那时她还是信任他的。
虽然他的话一直不多,可喻明欢似乎也明白他对她的好,总是笑嘻嘻地跟着他到花园里去玩。
这算不算也是一种默契呢……可是后来为什么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可收拾了?
她应该是不再信任自己了吧,她宁可和萧子渭出走异国也不想再留在自己身边……
喻明欢,倘若现在你还在,你还会不作任何犹豫地跟我走吗?
如果你还在就好了,如果你还在,这一次我一定不再肆意挥霍你对我的感情,这一次我跟你走好不好?
只要你还在……可是那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安葬仪式分明近在咫尺。
严凌洲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发痛的感觉让他清醒了些,可随即那股深深的无力感又一次席卷了全身。
严凌洲从未想过,回忆竟然会是这么折磨人的东西。
即使是已经模糊的记忆,此刻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他陷入于此,像笼中兽一样无法挣脱记忆的藩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