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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白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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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的眼泪落在她肩上,炽热滚烫,脱下叶凌波的皮囊,她也不过是个刚满十九周岁的女孩子,被命运催着做下事关一生的决定。

“快走吧。”清澜笑着摸了摸她头发:“替我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凌波顿时泪流满面,小柳儿拉着她,道:“小姐,咱们快走,外面要开宴了。”凌波匆匆跟着她跑出暖阁,回廊两侧都是金黄色的棣棠花,垂下的花枝如同春日柳,她提着裙子一路奔跑,花枝拂过小腿,像挽留又像欢呼,她像站在灯光明亮的戏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回廊楼阁就是千山万水,中午的阳光照亮她眼前的路,她像是戏中的女子,抛下了身后的万千枷锁,要去奔赴一场未知的命运。

身后的暖阁里,清澜安静地看着忽然空下来的暖阁,做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她却显得异常平静,在暖阁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下,摸了摸妆奁,又碰碰椅背……

“小姐。”春鸣上来道:“戴大人到了。”

清澜笑了。

她回过身来。

是该说一句“我想戴大人对这结果也并不意外”的。凌波太不懂情字了,总是介意自己不够漂亮,不知道会愿意娶你的,都是早就想清楚了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像是笼中鸟,等待人的采撷。

男子总归是不会吃亏的。

所以她这个做姐姐的人,难免对他有些敌意。这炙手可热的新贵险些用五天就说定了她妹妹的婚事,将她带入一场她其实不知道后果的婚姻里。

但她毕竟是清澜,沈碧微是她的另一面,她将那一面藏起来,藏在圣贤书和礼节之后,藏在她温文尔雅的笑容之后。

她回过身来,对被请过来的戴玉权露出一个笑容。

她说:“戴大人,我们来聊聊赔偿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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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正院正厅内,正是一片热闹。长公主,平郡王妃,良王老王妃,颖王妃……还有京中无数的世家夫人,镇北军女眷们,宗室贵妇们,都在等待开席。韩月绮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穿行在其中,替清澜行使女主人的职责。

她常觉得这样的宴席就像绣一幅百蝶穿花大屏风,所有的人都是屏风上的各色装饰,有人是花,有人是蝴蝶,而她是唯一的绣娘,穿针引线,用数十种珍贵丝线,将她们各自安置在合适的位置,疏密有致,井井有条。

但今日她注定要失望了。

一个内侍匆匆进来,非常面生,听说宫中常用内侍来打探消息,因为不起眼,又异常忠心。这内侍看起来地位颇高,直接穿过女官和宫女,走到长公主殿下的驾前,低声说了什么。

这一定是了不得的事,因为长公主殿下立即就站了起来,女官和宋嬷嬷也同时起身,是要摆驾的样子,这架势简直比迎春宴那一天还要吓人,因为长公主都似乎变了脸色。

韩月绮心中一阵恐慌。

她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凌波带着小柳儿一阵跑,外面的锣鼓如同催命,鞭炮如同追兵,好不容易跑到南侧门,柳吉果然等在那里,一见凌波,立刻迎上来叫小姐。搀她上马车,凌波还没上车辕,帘子就被打了起来,琉璃窗透进阳光,斑驳的光影里,裴照穿着元宵节的白衣,笑眯眯地看着她。

凌波上去就给了他一耳光,被他轻轻躲过,反而握住了她的手。

“你算准了是吧?”她立刻骂他:“混蛋!”

裴照的回应是直接将她往前一拖,凌波直接跌入他怀中,闻见他身上的梅花香。她像是跌入了那天的桃花林,无数花瓣随着流水在溪中打转,她是沉在水底的鱼,被缠裹着卷入桃花的漩涡之中。

他放下车帘,安静地亲吻了她。

午后微醺的春风吹过来,春日的风有股特别的暖意,明明没有花香,却仿佛承载着一春的繁花,又像柔滑的水,是在指缝间流过的春水,凌波感觉到一种软弱,软弱而安心,是知道一生尘埃落定,同这个叫裴照的人。

丝竹声传来,是谁家在唱:“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但她毕竟是叶凌波。立刻就挣扎出了温柔乡,对着裴照狠狠威胁:“你给我听好了,我可不是那些软柿子。你要是敢辜负我,我一定弄死你。卢文茵知道吗?真惹翻了我,我比她还狠呢。到时候我弄死你还全身而退呢。”

什么新婚今年蜜里调油,接着就心如死灰做夫人?什么娶妾都不管,只要做正室,她可不要。裴照就是她一个人的裴照,她从小霸道,喜欢的糖人藏在木匣子里,谁也不能分走一个角。

裴照只笑眯眯看她,像看一只张牙舞爪的猫。他显然也是匆匆赶来的,身上还带着梅花酒的味道,他这人落魄起来向来特别漂亮,因为越是这时候越彰显本质,像断壁残垣中的彩塑神像,反而显得可以亲近了起来。

何况他看凌波的眼神这样专注,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

“知道了。”他笑着逗凌波,伸出手来碰她的脸:“叶小姐没有对我始乱终弃,我很开心。”

凌波立刻抓住他的手,狠狠掐他,好发泄这几天的闷气,道:“你还敢动手动脚,快说,我们接下来去哪,我可不要离开京城,别又把我带到什么破地方了……”

她正欺负裴照,就听见外面柳吉有些不安地叫“小姐”。她顺手挑起帘子来一看,怪不得柳吉害怕,外面站着一队金吾卫,领头的竟是长公主驾前的那个秦女官,身边还有个官员模样的人在陪着小心,人人都装备齐全,刀枪剑戟样样森严。

但凌波可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了,当年叶大人威胁要以忤逆治她们的罪,又是朝廷官员,又是父亲,她也没退让过。

她把裴照往后一拨,自己打起帘子,朝着秦女官道:“见过秦尚宫。秦尚宫当街拦住我们,似乎没有道理吧,虽然是花信宴上的事,但不过是订婚而已,过了定礼尚且有反悔的,这似乎不属于长公主殿下禁止的范畴吧。”

她已笃定要做罗娘子,回家自然把自己没出息的丈夫打成肿头鹅,但当着众人,她自然不许任何人欺负他。

谁说只能男子金屋藏娇,她叶凌波一样藏得住自己的裴照。

但裴照这家伙这次实在不听话,凌波把他往后推,他偏偏打起帘子来。俊美的青年从马车中露出身影,只是对着众人微微笑,但公主府的人立刻都跪了下来,连秦女官也不例外。

凌波震惊地看着他,而裴照只是微微笑。

他懒洋洋地靠在马车的软枕上,就好像过去每一次慵懒地靠在各种树上一样,对着凌波笑得眼弯弯,他像是仍然是那个裴照,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今天早上崔景煜找我之前,我就听了凌波的话,递了拜帖参加花信宴,所以他们现在找了过来。”他带着笑,平静地告诉凌波:“我不叫裴照,也不是百姓出身。明华长公主是我的母亲,凌烟阁上的霍安国是我的祖父,死在白马驿的英国公世子霍翾是我的父亲,我叫霍英祯。”

“我跟你说过的。”他甚至解开了元宵节的谜底:“崔景煜是山,我是雨。阿蝉不肯嫁白身,那就来做我英国公府的诰命夫人吧。”